“但是您也知道程姑娘那性情,她太要強了,咱們要是問她,她肯定要不高興的。”
“那也不能自己忍着,”林與聞擔憂,“她本來一個人過活就艱難,不如讓您夫人——”
“明白的大人,”趙典史笑眯眯地看着林與聞,“我回家就跟老婆子講,讓她勸勸程姑娘。”
林與聞點頭,“嗯,那接着說,”他朝趙典史揮揮手,“您坐着說就行,咱們不在人前不用弄這些虛禮。”
“欸。”趙典史聽林與聞這麼說了之後,就往後退了幾步挨着椅子坐下來,“這個張家是幫附近農戶磨面加工的,自己也賣精細糧食,已經傳了三代了,所以有些家底。”
林與聞嗯了一聲,示意趙典史繼續講。
“張家人老實本分,價格也很公道,所以其實我不覺得他們和什麼人結了仇。”
“可是那死法慘烈,除了尋仇,誰會用那樣的方法殺人啊。”
趙典史露出為難的表情,“之前曹明那事也這樣的,就說曹明那人,好到都要當聖人了,怎麼可能與人結緣呢。”
曹明就是程悅當年的未婚夫,兩個人年少相識,青梅竹馬,好不容易要修成正果,曹明就在婚前那一晚死于非命。
死相也是凄慘,而且詭異得很,他倒在一排木刺上,那些木刺聽獵戶說是專門抓野獸用的,一般旁邊都會有專門的警示标志,無辜旁人絕不可能誤入。
曹明從前也是仵作,和公門人的關系很好,因此他的事情大家是真的花了很多心思查的。
他與程悅一樣内向,甯可守着屍體待一整晚,也不願意和活人多說幾句話,所以從他的生活圈子裡根本找不到任何有嫌疑的人,這案子也就隻能以意外結案。
程悅是不會認下這個結果的。
據陳嵩說,雖然沒有正式成婚,但是程悅堅持交換過婚書她就已經與曹明禮成,不顧家裡人的反對與曹明的棺材拜了堂,甘願成為曹家的寡婦,繼承起了曹家的仵作家業。
她本就有醫藥底子,又在曹明的熏陶下對驗屍很有自己的想法,一來就是熟練工。
前任縣令雖然忌諱她是女人,但看到她的能力便也不再說什麼了,尤其林與聞來到江都之後,更是單獨給程悅加了工錢。
林與聞之前根本沒有想過程悅一個女人怎麼做起仵作來,後來聽趙典史提起才問清這些事情。
他翻過之前的案卷,前任縣令不太通曉刑名之事,請的師爺也是個半吊子,文書寫得模糊,讓他很難拼湊出真相。
但是他心裡一直想着這件事,因為他知道,程悅沒放下。
倒不是說她放不下與曹明的感情,但前一刻還喜慶備婚的新人,突然死于非命,結果别說兇手了,連個嫌疑人都找不到,誰能放得下呢?
“大人,”趙典史一發愁,那胡子都更顯得白了,“如果不是張家人結的怨,有沒有可能是新娘子王氏的問題呢?”
“所以我說要你審下那天我們見到的男人,好像是王氏的表哥,他當時那樣子,看起來就不想他們成婚。”
“好,我着重查查他。”
“其他的我想也不至于了,王氏不是才十七,就算能惹着什麼人,還能至于非要緻人死地啊?”
“那她家裡?”
這個時候确實不能放過一點嫌疑,“算了,還是都查查吧。”
“嗯,咱們肯定得好好查,不然程姑娘也安不下心。”
林與聞長歎了口氣,心裡暗暗擔心,若這案子真相曹明那個案子一樣找不到兇手,怕是程悅心裡又得多一塊病。
“聽說咱們前天看到的那個新郎死了?”袁宇走進來就看林與聞歎氣,“不好查嗎,會不會就是那個表哥?”
林與聞看他那樣子,莫名地覺得不順眼,怎麼軍營裡都沒什麼事嗎,天天往自己這跑,“要是他那就好了,但你也見過他人了,看着很老實的莊稼漢,像是能為了所愛傷人性命的人嗎?”
“确實。”袁宇從身後捧了個碗出來,“我給你帶了吃的。”
“嗯?”林與聞立刻看他順眼了。
“我讓他湯盛在碗裡,面條放到另一個紙袋裡,”袁宇那天聽林與聞意猶未盡那意思,就又去了那個刀削面攤,“一會讓你衙門的膳夫把湯熱了,面條煮了,就能吃了。”
“這方法好,面條也不會泡軟了。”
“趙典史要不要一起?”袁宇對趙典史笑,他向來對趙典史很禮貌。
趙典史站起來,對林與聞和袁宇各一拜,“不必了,大人吩咐的事情我還得盡快辦呢。”
“好好,本官也不留你,記得程姑娘的事情。”
“記得的記得的。”
袁宇看他倆這樣,不得不問,“程姑娘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