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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悅給林與聞帶來的是一份驗屍文書。
這個死者死于五個月前,是失足摔落于家門口的水井中,導緻溺水身亡的。
“自己家門口的水水井還能失足?”陳嵩大聲質疑。
程悅點頭,“我也覺得這點很可疑。”
“這檔事怎麼沒報案?”林與聞問。
“因為他當時剛好腳上有傷,所以家裡人覺得是意外,就沒有報案,隻請了人收斂。”
林與聞看向程悅,“所以是你……”
“嗯。”程悅點頭,“我為他收斂的時候就,把這些都記下來了。”
林與聞搖頭,“我不是說這個,你平常又幫人收斂,又幫人瞧病,全是為了,”他咽了下口水,“那個案子?”
程悅深深呼吸了下,答,“是。”
袁宇暗暗心驚,林與聞已經算是他認識的對于真相很執着的人了,他當年在刑部倒查過去十年的案子,還因為這個事被貶到江都來,雖然心有執念,但是讓他這樣五年來從一個個的病人與死者裡篩選有同樣特征受害人,到現在這樣的機會把證據擺出來,絕不可能。
連袁宇都不自禁正坐起來,生怕辜負了程悅的這份認真。
“好,”林與聞點點頭,“但你這隻是份驗屍文書,我們還是得去見見苦主,才能确認這幾起案子可不可以并在一起查。”
“好,”程悅痛快答應,說實話隻是能重新審辦當年曹明的案子她已經足夠開心了,“好,他未亡人的地址我也記下來了。”
“未亡人?”
程悅抿嘴。
林與聞歎了口氣,像程悅這樣情深意重的女子不在少數。
“我們去看看她吧。”
“大人,”程悅覺得有必要先和林與聞說一聲,“她,她眼睛瞎了。”
“哭瞎的。”
“……”
衆人沉默了一陣,還是林與聞先說,“走吧,總得見見。”
……
死者叫耿嶽,二十一歲,他爹開了個鐵匠鋪子,他在裡面幫忙。
他的新婦劉氏,十九歲,是鐵匠鋪旁邊賣糖水的,兩個人從小就認識了,後來相戀,訂婚,一氣呵成。
劉氏盤在床上,靠着牆,聽到外面有人說話,伸手在虛空中摸了摸,“是什麼人?”
程悅開口,“劉娘子,是我,程悅。”
“程大夫呀,”劉氏安下心,坐回到床上,她的身子枯瘦,衣服像挂在肩膀上一樣,“你不用聽我爹娘的,我知道我這眼睛醫不好了。叫他們别再費錢了。”
“我今天不是來給你看眼睛的。”
“嗯?”
“我是,江都縣令,林與聞。”林與聞的聲音不自覺地低下來,“我想找你了解些情況。”
“縣令大人?”
“是這樣,我覺得你丈夫的死有些疑點,所以還請你能配合。”
“有疑點,”劉氏眼神雖然空洞,表情卻突然像有了靈魂,“什麼疑點?”
“就是……”
“耿郎是被人殺死的對嗎?”劉氏的喘息急促起來。
“現在還——”
“他是被人殺死的對不對,”劉氏搖着頭,“沒錯沒錯,如果他不是被人殺死的又怎麼會在成婚的前一天就抛棄我走了呢。”
程悅看向林與聞,意思是她早就猜到會這樣。
絕望已久的人,哪怕隻是一根腐敗的浮木也會牢牢抓住。
“還不清楚,但是,”林與聞想了想,還是說,“有很大可能。”
劉氏吸了下鼻子,但是眼框中沒有眼淚落下來,“大人,求求您一定要找到兇手,耿郎他,耿郎他常給我托夢,說他過得很不好,很不好。”
“你先和本官說清楚當時發生的事情好不好?”
“好,好。”
盡管沒有眼淚,劉氏還是使勁擦着臉,這對她就好像一個習慣動作。
“該從哪裡說,”劉氏手都發抖,她在半空中抓了下,“程大夫我該從哪裡講?”
程悅握住她的手,“你記得什麼就說什麼。”
“我什麼都記得,清清楚楚,”劉氏的眼睛怔怔看着前方,“我十五歲那年我們就定下婚事了,但是他的母親去世,所以他守孝三年之後我們才辦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