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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與聞确實對變裝查案這事情有點詭異的熱情,讓袁宇覺得他喜歡燕歸紅那些戲子可能是他自己就有唱戲的瘾。
“怎麼樣?”林與聞轉了一圈,他穿着短衣,腿也用布帶綁得緊緊的,“看着是不是很能幹。”
程悅坐在一旁,撥弄了一下頭發,實在不好說出口,“大人,真的不用趙典史他們那邊和礦上先打個招呼?”
“什麼意思?”
林與聞挺直背,“你是覺得本官會連招人那關都過不去?”
程悅低頭,不想說話。
“主要是你穿成這樣,”袁宇嘶一口氣,不知道該怎麼表達自己的意思,“你有這麼瘦啊?”
“确實,以前大人總是穿着寬袍大袖,看不出身闆這麼纖細。”趙典史附和。
林與聞知道這都不是好詞,已經開始不高興了,“那你們說,上礦上幹活得穿成什麼樣?”
正好陳嵩路過,袁宇就直接指過去,“怎麼也得那個樣子吧。”
陳嵩聽見這話,也不高興,“袁千戶,我還沒換衣服呢。”
程悅捂住嘴,遮着笑意。
“大人,其實也不用打招呼,那礦上累,好些人幹個一兩天就受不住了,所以一直缺人,”趙典史好心,給林與聞說,“所以其實您混進去不麻煩,麻煩的是您怎麼堅持下來。”
“行了!你們少瞧不起人了,本官這是精瘦,其實有力氣得很呢!”
……
“陳嵩,本官想回家了,”林與聞哆哆嗦嗦地背着裝滿土的背簍,蹒跚着湊到陳嵩身邊。
陳嵩雖然可憐他,但是一點辦法沒有,“大人,您那背簍才裝了一半,一會監工又要喊了。”
“真不是人啊,”林與聞委屈得不行,“我才第一天,怎麼能一直訓我呢。”
陳嵩心想,就算是第一天,也不能就擡了一次土就像殘疾一樣拄着個棍吧,還好他不用出言安慰就有人轉走了林與聞的注意力,“開飯咯!”
“開飯咯!”
“開飯!”
礦上好幾處都響起這相像的女聲,都是與李氏一樣大的婦人,她們也背着簍,裡面滿滿的都是幹糧和鴨蛋。
“诶呀,小哥哥,”一個大姐笑着看林與聞,“你這第一天啊,這麼辛苦。”
可算有個人說自己辛苦了,林與聞十分感動,但是他看到婦人手裡送過來的沾了煤灰的饅頭和那個鴨蛋又覺得不感動,“沒别的菜了嗎?”
“菜是沒有,饅頭管夠!”大姐豪爽道。
林與聞難受,頓時覺得天天好吃好喝的自己原是那麼幸運,他恨不得用眼淚就饅頭,小聲地跟陳嵩說,“想家。”
“大人!”陳嵩忍了好久才沒對林與聞大聲說話,他可是幹了兩個人的活才讓林與聞不至于被監工一直盯着,“咱受這苦圖啥啊,您看沒看出來點什麼?”
“啊!”林與聞反應過來,“我光顧着幹活了。”
陳嵩深吸一口氣,“除了幹活呢。”
“你看,”林與聞盤着腿坐在地上,“那個人。”
陳嵩挨着林與聞坐下來,啃了一口饅頭,看向林與聞說的方向,“他好像算是這裡的一個小頭目,叫餘晨,我看他都不怎麼幹活,但是監工一點意見都沒有。”
“你怎麼知道?”
“如果您不是累得一直在旁邊休息,應該也能知道。”
“……”
陳嵩趕緊拍拍林與聞的手,“大人,我不是怪你。”
林與聞好順毛,聽他這麼說就不計較了,擡手來了一口饅頭,眼睛都直了,“這饅頭,好吃啊。”
“我剛打算跟您說的,但是又怕您像現在走神。”
“好好,陳捕頭,我們一會再說饅頭,”林與聞眼神立刻切換,“剛才那個大姐來送飯的時候,這個人拍了下人家的屁股。”
“您看到了?”
“沒錯,所以這個人根本沒有掩飾的意思。”
“他看起來也就三十不到,那個大姐得有五十多了吧。”
林與聞眯起眼睛,又吃一口饅頭,不是他走神,這饅頭做得真不錯,他嚼着嚼着就覺得有股甘甜的味道在嘴裡蔓延,如果知道這是誰做的,他一定得好好跟人問問配方,叫縣衙裡的膳夫好好學學。
“而且他好像不隻跟這一個人放浪啊。”
“嗯?”陳嵩又仔細看了看。
這個叫餘晨的青年人,長得算是周正,隻穿了個麻布背心,他幾乎對每個送菜的大姐都毛手毛腳,因為皮膚黝黑,所以他笑起來顯得牙特别白,讓人有種說不出的不适感。
有個上了年紀的大姐被他摸了之後立刻瞪了回去,餘晨便哈哈大笑,“金貴啊!”
他周圍的幾個男子也跟着樂,那個大姐隻好羞恥地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