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學時候,他們都說我是沒爹的孩子,而我還是努力上進,但鄉試時,那些人都有關系投靠,而我隻能落榜去自尋出路。”
“可惜啊,就因為我不肯對那些地痞低頭,我的生意也一直做不成,最後隻能落得入贅别人家裡的下場。”
“寄人籬下的感覺,”吳優咬着嘴唇,好像痛苦到了極緻,“那不是人受的啊。”
林與聞露出不耐煩的神情,這種人他實在見得太多,自己永遠不會有錯,錯的全是别人。
“這一生,讓你最覺得有優越感的就是張慶功求你的那一次吧?”
吳優的眼神僵了一下,似乎在回想那天的情景,他竟然笑了出來,“是。”
林與聞看他這麼坦率的承認已經明白這個人已經完全沒有羞恥心這種東西了。這樣想想也是,正常的好友誰會答應這樣的請求,張慶功那般自卑到變态,而吳優如此自大到變态,他們兩個可真是天作之合,少了一個都不會出這種借種生子的事情。
“所以當你被你的那個小不了幾歲的繼子趕出家門,想到的就是重新到張慶功那找到這暌違已久的優越感吧。”
“但是可能你也沒想到,這張慶功竟然拒絕了你。”
“從前對你言聽計從,連你霸人妻子的時候都沒有任何怨言甚至還想着成全的張慶功竟然會拒絕你,哪怕你握着他那麼多的把柄。”
“……”吳優雖然躺在地上,但是聽了這話依舊掙紮着身子看向林與聞,他的眼睛裡遍布血絲,宛如發着紅光。
嚯,對自己都有殺意了。
林與聞斜着嘴笑了下,身體往後倚,以一種上位者的姿态蔑視着吳優,“不止是張慶功,連他一直隐忍的妻子也在拒絕你。”
“十幾年前你從他們夫妻身上能得到的優越感蕩然無存,他們的生活富足,穩定,比你現在這落魄處境不知道要強到哪裡去了。”
“無法從精神上壓迫他們,你就選擇了在□□上體現自己的強大,”林與聞眯起眼睛,如同看待獵物一般,“你知道張慶功有夢遊症,便趁着夜裡帶着刀來到張慶功家裡,打算逼迫秦氏就範,然而秦氏貞烈,徹底激怒了你,于是你就殺了她。”
“殺了她之後,你又打算把這件事嫁禍到張慶功的身上,你要徹徹底底地報複他們兩個人,”林與聞呵了一聲,“本官說的對嗎?”
吳優舔了下嘴唇,“大人,你在寫話本嗎,這些情節也太離譜了吧。”
“沒錯,本官也覺得離譜,”林與聞聳了下肩膀,他歎了口氣,“但是怎麼辦呢,本官就是要這樣把這件案子報上去。”
吳優一驚。
林與聞站起來,抻抻胳膊,“因為本官馬上就要調到京城了,這案子必須要解決,你覺得本官編的這番情節更容易取信三司呢,還是那夢遊症殺人更真實呢。”
他往前走了兩步,蹲在牢獄前,露出笑容,天真又殘忍的笑容,“你不是說世道誤你嗎,那再誤一次看來也無所謂吧。”
“你這個狗官!”吳優大力扭動起來,“你敢這麼判我就要到朝廷告你去!”
林與聞哈哈笑一聲,“你關在這裡要怎麼告我,”折磨别人确實别有一番快感,“能站在你身邊的人早就一個個被你背叛了,你身邊可有一個真心待你之人?”
“……”吳優不再動彈了,他抿起嘴唇,“不是的,不是的,一花她是喜歡我的,她是要和我私奔的。”
“我明明處處都比那個張慶功好,她本來就是要跟我走的,為什麼她當年能願意和我走,而現在不行呢,我那麼求她,我那麼愛她,”吳優的淚水沒有知覺地從眼眶中滑出來,“我還讓她又做了次女人,她還不願意,她怎麼可能不願意呢。”
林與聞握緊拳,緊緊瞪着吳優,隻等他說出那句話。
“我沒想嫁禍給他,”吳優看着林與聞,“如果你想聽到的是這句話的話,我本來想的就是與一花一同殉情,我要讓張慶功看清楚,我和一花才是一對。”
“隻是當我要自殺的時候,他正好夢遊回來,嘴上還都是油水,惡心死了。”吳優露出厭惡的表情,“這樣窩囊猥瑣的男人,到底哪裡比我強,啊啊啊——”
“他根本沒看到床上的我,就那樣大咧咧地躺了上來,還抱住已經沒有氣的一花,他根本無視我,無視這世上還有一個我!”
“他憑什麼無視我!”
“那時候我才想要嫁禍給他,要他也嘗嘗被命運玩弄的滋味。”
吳優說罷哈哈大笑起來,他的笑聲比張慶功的哭聲更讓林與聞煩躁,林與聞搖搖頭,指下陳嵩,“犯人既已招認,就趕緊回家睡覺吧。”
陳嵩合上紙,打了個哈欠,“知道了大人。”
“你們……”吳優明顯有些慌張,他這番剖白想得到的不是這樣的反應,他要看到這些人的悲痛,看到這些人苦口婆心地勸導自己,看到這些人關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