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們這個皇上啊,”袁澄歎氣,“猜不透。”
……
林與聞他們怎麼從揚州去的北京,就怎麼從北京回的揚州。
之前是他在城門口等着袁宇,現在換袁宇等他了。
林與聞的馬車一到,袁宇就讓人放起炮仗,去去晦氣。
“季卿!”林與聞癟着嘴,委屈巴巴地扶着陳嵩下來馬車,“你不知道我過得多苦。”
袁宇打量他,全須全尾,甚至還圓潤了點,“你過得還苦啊,指着皇上鼻子罵都沒蹲過一天诏獄,整個朝堂誰有這個待遇啊。”
“怎麼傳得這樣離譜啊!”
林與聞直翻白眼,“我當時和皇上明明說的是,‘從前有個皇帝失德,所以——’唔!”
黑子一把捂住林與聞的嘴,那眼睛瞪得銅鈴一樣。
“大人您可别說了。”陳嵩從車上往下拿包袱,“早知道您闖這麼大禍,我們怎麼也不會讓您那天進宮的。”
袁宇歪着頭看他們,“大理寺的案子這麼刺激嗎?”
“嗯,”程悅微笑,“大人找到了一個殺死自己妻兒的兇手,還幫京縣知縣判了一樁逼死自己女兒的官司。”
林與聞提到這個還是得意的,“那是因為你心細,從那幾具屍體上找到了直接證據。”
“既都是咱們負責的案子,該有個圓滿才是。”程悅揉揉脖子,坐車的時間太長她整個後背都像要僵掉一般,她直接向自己家的方向走過去。
袁宇被他們說得雲裡霧裡,“先不着急說這些,到時候邸報送來我大概都能知道。”
“欸,你别看那個,肯定又把我說得一無是處的。”林與聞想到這個就生氣,“我遇到這麼大事情,你離得遠的來不及給我說情就算了,我那些同屆進士也不給我上個奏章的,京城裡的人都太壞了。”
袁宇愣了愣,他一打聽到林與聞的事情就立刻上書了,當時連着知府和沈宏博的折子一起用八百裡加急遞到京城的,難道林與聞不知道嗎?
“你都不知道,跟我吃飯的時候都說得可好了,還要保舉我當太子太傅呢!”
袁宇想了想,他沒有說出實情,隻是笑着安慰林與聞,“畢竟誰能想到你這麼大膽子,真敢讓皇上為暴雨寫罪己诏。”
“我就是看他們那麼支持我才敢進宮的啊。”林與聞頓覺自己所托非人,更委屈了,“下次怎麼也要找狀元爺要兩壇好酒我才能消氣,不,十壇。”
“就狀元爺那點俸祿,十壇還不得要了他的命。”
“那我也得找他要,要不就用他們都察院的風骨換。”
“你就小心眼吧,”袁宇笑得不行,忍不住擡手摸了下林與聞的頭,“不過你也是神了,怎麼你罵完皇上,這雨就立刻停了?”
“我請教了苑景,”林與聞挑起眉毛,他林與聞可不打沒有準備的仗,“他說這京城的大雨沒有連着下過三天的,我當時就是下到第三天進的宮。”
“要不是你這話真靈,可能皇上也不會隻罰你兩個月的俸祿。”
“你也覺得我說得對是不是?”
“閉嘴,”袁宇佯裝生氣,“你自己闖禍就算了,還想帶着我一起下放啊?”
“我還是覺得江都好,起碼這裡的兇手殺人都真是為了殺人。”林與聞啧啧兩聲,“要是調不回京城,任期結束了再去個物産豐富的縣也挺好。”
“好啊,你調到哪,我也去哪。”
“蜀地如何,上次在陳嵩家裡吃了那個蹄花我一直放不下。”
“蜀地山匪不少,你就不擔心我殉職在那啊。”
“有本大人在,必不會讓你殉職。”林與聞松了下肩膀,挎着袁宇的胳膊走進江都縣衙,“趙典史,我又回來了,您還得忍我一陣!”
……
嚴玉伺候完皇上入寝後便走出乾清宮,守在門口的劉三立刻謹慎地向他行禮,“小祖宗。”
“不用這麼叫我,”嚴玉對他笑了下,“我與從前的掌印不一樣。”
“是。”
嚴玉側過臉,仔細端詳着劉三的樣貌,并無什麼新奇啊。
“嚴玉,本官要是幫你,你願意答應本官一件事嗎?”
“奴婢以為大人不願作這種交易的。”
“本官又不是傻子,”林與聞拿着傘對嚴玉露出自以為兇惡的表情,“都要豁出命去救你了,談點條件怎麼了!”
“你送來那個叫劉三的小太監,在大理寺,他知道的事情不少,但你能保住他的命嗎?”
嚴玉當時跪在濕冷的地磚上,不解地看着林與聞,他已是新任的司禮監掌印,林與聞可以求他許多事,但是他隻是想救下一個名字起的都不甚認真的小太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