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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旨一傳下來林與聞就把吳令益叫過來了。
吳令益的母親滿頭白發,滿手都是禮物,見到林與聞就立刻跪下來,“青天大老爺啊!”
林與聞比她跪得還快,連忙攙起老婦,“不必不必。”
母親可以不跪,但是吳令益不能不跪。
“聖上這次不僅為你平複冤情,還恢複了你考鄉試的資格。”林與聞嘶了一聲,“隻是這鄉試就在眼前,不知道你準備的如何?”
吳令益有點不好意思,“不論結果如何,能考就行。”
林與聞笑着點點頭,他們這些讀書人其實隻有考試一件事做,甭管考不考上,隻要有考試這件事,人生就有奔頭。
考一輩子都行。
林與聞拉起吳令益,又對他的母親說,“如今冤情昭雪,也希望你們不要因此怨恨朝廷。”
“陛下為了我們的事情都出了明诏了,還說要各府州縣重查二十年來所有大案重案,”老婦感動得直哭,“真是明君啊。”
林與聞聽到這話是想哭哭不出來,想笑也咧不開嘴。
他原本以為折子呈上去,隻要能替吳令益昭雪就已經是最好的結局了,沒想到聖上竟然直接在朝堂上把自己的折子念了出來。
聽李承毓說,大理寺和刑部的那幾位老人臉上一會紅一會白的,折子念完甚至還暈過去了一位。
聖上也沒讓人把老頭擡出去,就蹲下來問,“愛卿怎麼看啊?”
當時那場面,一屋子的人嘩啦啦跪下,吏部侍郎還差點撞到自家尚書屁股上。
老頭就算吓醒了也不敢睜眼,等着聖上開口,聖上說,“小小一個縣令都能看出的錯,三司沒一個人發現?”
袁澄還算有點膽子,出聲說這全是三司的錯,他們大理寺會先自查所有案卷。他這麼一說,刑部和都察院也就不能幹看着了,也要自查。這時正在京裡述職的江西巡撫也趕緊表态,于是層層下來,所有的府縣都要自查二十年。
聖上總算滿意,還來句,“朕之風評,皆仰仗衆卿之表現了。”
這徹底把所有的罪過都推他們這些當官的腦袋上了。
沈宏博看到邸報的時候還特意跑來江都給林與聞罵了一頓,這不掃把星嘛,二十年的案卷,光是看完就要瞎了眼睛了别提再挨個重查了。
八成現下兩京十三省的地方官員都在給林與聞紮小人了。
……
“你說這聖上怎麼不該賢明的時候這麼賢明啊,”林與聞真是覺得自己成天被聖上架在火上烤,“我再進京還有人能搭理我嗎?”
“聖上這是有意把你弄成本朝海剛峰啊。”袁宇笑得不行。
“但人家是剛峰,我就是個若,弱!”
“但是小叔叔,我覺得你可厲害了,”林晚陽現在看林與聞就好像全身都發着光,“正是因為你這樣的官員得聖上重用,我朝才會有中興之象啊。”
這話聽着太順耳朵了。
林與聞怎麼也要拿起點做長輩的款,“看到了吧,晚陽,為民請命之人是不會被辜負的。”
林晚陽端端正正地給林與聞一作揖,“晚陽受教。”
“馬上就鄉試了,等你過了有的是你小叔叔能教給你的事情,”袁宇站起來,摸摸孩子的頭,“回去之前讓你小叔叔再帶你出去玩玩吧,瘦西湖還沒看吧?”
林與聞拍一下自己的額頭,“确實,這幾天也光吃包子了,今天想吃什麼,都小叔叔請客。”
林與聞甚至還租了艘船。
那船主以前是趙典史相識,一樣的錢給了他們一艘大船,這樣縣衙裡的人都能裝進來了。
“聖上賞的那些錢你都用了?”袁宇看着這船上裝飾,都覺得有點不可思議了。
林與聞看着半空,很是感慨,“我現在都想開了,就聖上這心意我也摸不準,上次罰俸,這次又賞錢,下一回指不定就是進诏獄,有錢現在就一定要享受了。”
“你别自己烏鴉嘴了。”袁宇很不喜歡他說話總是不吉利,“也許下次就入閣呢。”
“那——”
“流水席!”
就不該提起這個茬。
林與聞笑得不行,一找林晚陽,發現林晚陽和趙菡萏兩個小孩坐在一起呢。
“菡萏難得有個玩伴,唠得很是開心。”
林與聞問程悅,“她在街頭長大,應該也有不少同伴才是啊。”
“大人,我正想跟你說這個事,我和趙典史合計着,菡萏不像是什麼普通人家的女孩,我們想幫她尋一下親人。”
“怎麼說?”
“她自己說已經記不清與家人走失的事情了,但是她一直都戴着一件玉飾,上面有刻紋,很像那種大門大戶才會有的家紋。”程悅抿着嘴唇,“而且教她識字的時候,她學得很快,問她是不是有訣竅,她說就好像從前學過一遍似的。”
“你回頭把刻紋畫給我,季卿他認識的人多,可以幫着打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