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陳嵩跑進來,他這次比平時看起來都要疲憊。
“出事了!”
“出什麼事?”林與聞下意識地答了一句,但他說出口的時候就立刻意識到他不想聽到答案。
“碼頭的人看到揚州衛備戰,說他們其實有好幾個人都失蹤了。”
“你說什麼?”林與聞愣了愣,“不止是餘六和小芸,還有好幾個人失蹤了?”
“是大人。”陳嵩沉重道,“他們都做走私生意,所以當時咱們去盤問的時候都不肯說,怕被官府查到。”
“那他們說的是什麼?”
“說的都是在海上打魚呢。”
“現在又憑什麼說失蹤?”
“說是已經很久了,二十多天,十幾天的都有,和他們平常的習慣不一樣。”
林與聞扶着額頭,“怎麼不早說呢。”
“大人,那現在……”
林與聞把頭低下,身體使勁抻了一下,“不知道還來不來得及,但是……”
“黑子!”他朝外面喊。
黑子匆匆進來,“大人,什麼事?”
“給你最快的馬,你現在趕到杭州那要多久?”
“一日半。”
“那你立刻給知府大人傳信,讓他趕緊把浙江的兵調過來,他求人也好還是怎麼樣都行,必須得到。”
“大人?”
“啊,”林與聞想起來自己不能這樣空口讓黑子傳信,連忙拿起筆,“我這就給知府寫信說清情況。”
他剛下幾筆,整個人就崩潰大喊,“怎麼就不能早說!”
陳嵩吓了一跳,“大人,我們盡人事聽天命吧,興許那倭寇看這幾天天氣不好,來得不那麼快呢?”
“我們這是聽天命嗎,這是把命運交到别人手上了,還是敵人!”
林與聞一邊恨恨地寫信,一邊念叨,“把那些漁民都給我扔到揚州衛去,讓袁宇用兵法收拾他們,或者讓他們都滾去戰場上,戰死了本官就不追究他們的責任了!”
“大人,怕是不止他們要上戰場。”陳嵩看着林與聞寫信,突然這麼說了一句。
林與聞轉過頭看他。
陳嵩低頭,“我娘說,那些倭寇打起仗來沒有章法,就是一個不要命。”
“如果我們沒有拼死的意志的話,恐怕是對付不了他們的。”
林與聞蔫下來,但是手下沒停,“沒關系,沒關系的,白虎營以一當五,各個精銳,而且沈宏博那邊的高郵衛也很厲害,他那邊也能頂一陣,我們不會有事的。”
“嗯,大人。”
“你到時候也把母親接到縣衙來,我跟縣主說過,到時候這裡由她的府兵把守,她來坐鎮,婦孺肯定是能保護住的。”
陳嵩感激地看着林與聞,“多謝大人。”
“衙役們的眷屬如果有這種需求的也都讓他們把妻兒老母送過來,”林與聞手指輕輕摩挲,“到時候都靠我們了。”
陳嵩嗯了一聲。
林與聞把信疊好放進信封裡,遞給黑子。
“黑子。”林與聞摁住黑子的手,“你知道這封信意味着什麼吧?”
黑子的瞳仁漆黑,他真的是很難讓人看出情緒。
“我知道的大人。”
他的面具下有官府下令刺的盜字,不論是誰見到他臉上的那個字都會吓得退避,但林與聞不會,林與聞會從微薄的俸祿中分出一點作為他的工錢,給他活下來一個奔頭。
衙門裡的人不會,他們拿他當兄弟,會分給他嫂子們做的糕點,也會因為他犯錯直接揪他的衣領子。
門外面館的老闆也不會,他總會給自己的面裡加一個雞蛋,還會囑咐他要好好照顧大人。
這封信是能救這些人的命。
黑子鄭重地雙膝下跪,向林與聞行了個大禮,才站起來,又與陳嵩對了個眼神,消失在了夜色裡。
“大人,”陳嵩問,“我們是不是還要重新安排一下城裡的布防,我們就這些民兵,得把幾個最重要的位置守住。”
“沒錯,糧倉金庫什麼的少派點人。”
林與聞看到陳嵩錯愕的眼神,“最重要的是百姓的安全,錢财什麼都可以放到一邊。”
“好,大人。”陳嵩把擱在林與聞桌上的地圖展開,“袁千戶說他們白虎營負責守着城門,但是我們是不是也得派人接應?”
“嗯,而且不止這個門,”林與聞應着他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