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将你的陽氣都采盡,煉化你為純陰之體。”林綏緩緩說道,“如此一來,你便受他控制,不人不鬼,不生不死,痛苦萬分,甚至死後都不能入輪回。”
“如此可怕!”蘭惟祯拍了拍胸脯,“如此殘忍,簡直讓我不敢想象!”
林綏蓬松的大尾巴抖動了一下,聲音更循循善誘了一些:“這青楓侯入魔多時,我來此原是為了鎮壓邪魔,但因為之前與他鬥法受傷,術法不足以鎮壓此魔,隻好先行模糊那青楓侯的神志,叫他先止殺,等待我恢複之後再來鎮魔。而林墟不可能不知道此人入魔,他已經知道,還要帶你來到這裡,恐怕還想要吸收魔氣為己用。”
蘭惟祯心不在焉地聽着林綏的話,一擡眼看向了遠處懸崖上的道觀,道觀屋頂上,小孩頭上頂着耳朵身後搖着尾巴,可憐巴巴地團着雪球往山崖下砸,屋子下面,另一個小孩拿着掃把正擡頭對屋頂上的小孩說着什麼。
他仔細辨認了一番,屋頂上那個半人半狐的應該是林墟,他那會兒尾巴尖尖還沒那一圈金色,還是個紅色的大尾巴,看起來十分可愛。底下拿着掃把的應該就是這林綏,看那趾高氣昂的樣子,他忽然覺得林墟小時候說不定受了不少委屈。
收回思緒,林綏還在編排林墟可能要用魔氣修一些歪魔邪道的東西,蘭惟祯有些不想聽了。
若要真的說個正邪,眼前這黑狐狸顯而易見更邪一些,哪個正派會突然把他一個普通凡人弄到一個幻境中開始說這些有的沒的啊?
不過,他進到了這個幻境中,那幻境外的林墟是否覺察到了呢?
蘭惟祯擡手摸到了他挂在胸前的狐狸吊墜,那吊墜此時此刻正隐隐發燙。
黑狐狸眼波流轉,他道:“看來你對林墟很是信任,是我多嘴多舌了。”
“畢竟我和他認識很久了。”蘭惟祯看向了這黑狐狸,“恕我直言,我們見面到現在還不到一刻鐘……所以我不信你,也是很正當的。”
“畢竟是凡人。”黑狐狸笑了笑,似乎并不在意,“凡人的眼界也總是有限的。”
“不過我想聽你說青楓侯入魔的事情。”蘭惟祯換了個話題,“我記得青楓侯熱情好客,并非是執着修道的人,他為何會入魔?”
黑狐狸搖了下尾巴,正想說話時候,突然林墟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天空裂開了一道黑色的口子,他的聲音便伴着霹靂雷霆落下:“自然是因為這畜生引誘才導緻凡人入魔!”
黑狐狸身上的毛都炸起,身形在一瞬間膨脹百倍,他回手一爪想抓蘭惟祯,但沒想到一個透明罩子把他與蘭惟祯直接隔開來。
“林墟——!!!”黑狐狸并不糾纏,而是飛身而上,與天上的林墟對峙起來。
蘭惟祯摸着身上的吊墜,他剛才便看到自己身上白光一閃,便知道是這墜子形成的罩子隔開了林綏的動作。
擡頭看天上,林墟左手拎着一條長鞭,似乎天上的裂口就是被這鞭子給抽開的,他右手則還是捏着手訣——他看起來并不慌張,似乎也沒有黑狐狸林綏那樣的激動。
“你害我至此,你今日既然來了我的地盤,就别想活着離開了!”林綏欺身而上,用利爪撲向了林墟。
林墟口中念着咒訣,空中天雷不斷。
那黑狐狸左右躲閃未果,這幻境變得岌岌可危了。
山崖邊的道觀屋頂上,小孩林墟終于把頭上毛茸茸的耳朵變不見,可身後的尾巴怎麼都去除不了。
天崩地裂中,蘭惟祯看到那個白胡子老道把小孩抱起來念了個咒,尾巴消失了,小孩開心笑了起來。
黑狐狸尾巴一甩,整個懸崖化為虛無,笑嘻嘻的小孩和老道同時化作煙塵。
幻境完全破裂,蘭惟祯發現自己還在大廳中,眼前還是那些舞姬載歌載舞,肉山一樣的青楓侯迷醉地看着歌舞,似乎完全注意不到眼前的打鬥。
黑狐狸踩在雜亂的地闆上,它桀骜地看向了手持長鞭的林墟:“我以為你已經恢複了八成,但剛才那一鞭已經暴露了你的底細,三成最多,是不是?”
“總比你這畜生想維持人身都難要好一些的。”林墟緩緩落在了蘭惟祯身前,“天雷沒有劈死你,你被人救了,隻有積德行善的人才能護得住你。所以是這位青楓侯救了你。你還是那麼恩将仇報,他成為現在這樣子,都是拜你所賜,對不對?”
黑狐狸冷笑一聲,道:“我教他長生之法,難道不是報答?”
“這世上理直氣壯把恩将仇報當做報答的應當也隻有你這樣的畜生了。”林墟再捏一個手訣,天上雷聲隆隆,“林綏,你若好好對他,今日他仍然能為了再擋一次天雷,可惜你自己把人變成了魔,今日你還能找誰來替你頂雷?”
黑狐狸看着林墟的動作,詭異地笑了一聲,道:“當然會有——當然會有的!”
話音落,天上一道比腰還粗的閃電直接劈下。
蘭惟祯忽然感覺到眼前一黑一亮,他原本應當在林墟身後,卻不知為何突然被那黑狐狸抓住了。
那道雷直直對着他的頭頂劈了下來——!
他聽到黑狐狸張狂得意的笑聲,還有林墟的一聲怒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