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着轉頭看向跟在後面有些不知所措的墨淩，謝玉泉松開了手，他有些希冀地擡起了一隻手上提着的藥箱：“姑娘，雖不知你為何人，但我看到你時發現你受了傷，我想着去為你拿藥，這才讓這人來照看你……”

聽他說了這麼一堆，江錦霜都聽迷糊了，抓不到謝玉泉話裡的重點，他自己估計也說得累挺，眼看着他的臉漲紅起來，墨淩輕輕開口：“不必了。”

謝玉泉驚訝望去，就聽墨淩繼續道：“我無門無派，生性自由，天下之大，何處我都去得，您的好意我心領了。”

此話一出，謝玉泉的臉瞬間耷拉了下來，他還想張口說些什麼，就聽江言楓開口：“墨姑娘不願的話，謝掌門還是不必強留了吧？”

江錦霜看着兩人間劍拔弩張的氣氛，又聽到了誅融從上空傳來的聲音：“來到人間，是魔尊交給我的任務，魔尊給了我一種藥，說是讓人服下便能讓那人神不知鬼不覺地慢慢死去。”

“可我被江言楓帶出孤雲司的那一刻起，忽然感覺人間的風吹在臉上太舒服了，魔界沒有風，也沒有像他這樣的男子。”

江錦霜邊聽，就見墨淩試探般地伸出了手。

“帶我走吧。”

“我說，帶我走吧。”

此刻墨淩和誅融的聲音重疊在了一起，江錦霜看到江言楓驚訝回頭，他臉上從容的表情在那一刻控制不住，墨淩便重複了一遍：“我沒有家，你能帶我走嗎？”

“就這麼兩句話，便捆死了我與他的一生。”

誅融說着，語氣裡滿是惋惜。

眼前的光景瞬息萬變，一下是江言楓站在江書其的床榻前，居高臨下地看着床上那個苟延殘喘的人道：“我要成親了。”

面前畫面一變，滿目都是喜慶的紅色。

江言楓穿着大紅色喜服，臉上的喜悅神色掩都掩不住，江錦霜接着墨淩的身體向下看過去，他看到終日素淨的靜清宮被裝點得萬紫千紅，台下賓客滿座。

而江言楓與墨淩，正穿着喜服站在高台上，受着來自四海衆人的祝福。

“江言楓，”墨淩看着台下，眼中忽地蓄滿了淚，“你要一輩子對我好。”

出于對墨淩說出這種話的疑惑，江言楓愣了一瞬，他立馬反應過來點了點頭道：“我會的。”

“我要的不是口頭話，是要你用一輩子來向我證明，我選你是選對了的。”

聽到這話，江言楓還以為是墨淩忽地鬧起了小脾氣，他伸手将墨淩攬入懷中，壓低聲音安撫道：

“我保證，此生隻愛你一人，此後就算我見過再多人，我的眼中，也隻能容得下你了。”

墨淩将頭埋入了江言楓的懷中，所有人都被她這動作吸引到了，有人起哄，說大婚之日新娘子不好意思喽。

江言楓也笑了幾聲，臉上的喜悅之色更甚。

但此刻隻有墨淩和縱觀全局的江錦霜知道，墨淩口中的那句選擇，并非選擇哪一個人。

是初次來到人間的女魔，不谙世事地愛上了人間的男子。

她口中的選擇，抉擇的是人間與魔界。

但從墨淩問出口的那一瞬間，不必等江言楓回答，她就已經打定主意要舍棄魔界了。

魔尊給的藥被墨淩捏在手中碎成了齑粉，藥丸碎末從她的手中飄落在地，江言楓将她抱得更緊：

“我愛你，阿淩。”

眼淚随着藥粉一同落地，墨淩強忍心中的情緒，含着眼中的淚笑着道：“你永遠都不能背叛我。”

“好。”

誓言猶在耳，江錦霜的思緒忽地被拉回，面前的誅融已經不知何時變得面目模糊，隻剩下一大團黑色的魔氣還停留在空中。

“讀了你兩次心，又被墨淩算計讀了一次心，我才知道，原來我就是那個墨淩。”

“她離開魔界之前，順手留下了我，一個無足輕重的分身，所以當我想要離開這個幻境時，我才會出不去。”

“霜兒，”空中的魔氣波動幾下，最後隻剩一聲哀歎，“是我太殘忍，帶你來到了這虛僞的世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