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聽錯。
沒聽錯。
三個字如同一把匕首搬插在了他的心口處,痛得人快要窒息。
江錦霜臉上的笑也變得僵硬起來,他轉過頭來盯着情魔看,似乎想要從對方臉上找出絲毫的玩笑迹象。
“江,錦,雪。”江錦霜幾乎是咬着牙重複了一遍這個名字,伴着心口劇烈的疼痛,他又是笑出了聲,又是忽然抽泣。
江錦雪,真的是他走失了十多年的妹妹,江錦雪嗎?
所以渡霜才會出現在魔界。
所以他執拗地找了那麼多年,卻連江錦雪的影子都見不到。
支撐着江錦霜找那麼久的信念,此刻變得脆弱不堪,待到它慢慢支離破碎時,江錦霜終于是扛不住了吐了一大口血出來。
眼前的景象漸漸模糊,江錦霜昏昏沉沉地向後倒去,穩穩當當地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中。
昏迷前的最後一刻,他努力睜眼望去,對上了漼寒天的眼睛。
花香,江錦霜笑了笑。
是幻覺嗎?
待到他徹底失去意識,就聽身邊傳來了一陣拐杖敲擊地面的聲音。
花瓣撲簌着往下落,結成一副美麗的景象。
江錦霜睜眼望去,就見到了他身側一棵巨大的桃樹。
樹上的木簽與風打鬥發出清脆的聲音。
再聽到熟悉的敲鐘聲,江錦霜才記起來。
自己好像來過這裡。
上次是什麼時候呢?
他記不清了。
“施主,何故如此神傷呢?”
拄着禅杖的老者笑了笑,江錦霜空望着桃樹,腦子裡什麼都不想去思考。
“我早該在十幾年前死去,”江錦霜眨了眨眼,“可如今,我活着的唯一指望也沒有了。”
“果真是唯一嗎?”老者擡起禅杖朝桃樹的方向晃了晃,就見被挂在樹上的木簽都開始晃動起來。
江錦霜眼睜睜看着其中兩塊木簽朝自己飛來,上面赫然寫着四個名字。
「江言楓墨淩」
「江錦霜 漼寒天」
“對了,有件事忘記處理了,”老者像是想起了什麼,擡手到木簽前,隻是輕輕一揮手,木簽上“墨淩”的名字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消退。
那塊木簽上,隻剩下了江言楓的名字。
江錦霜猜不出這老者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幹脆就默不作聲。
“施主不好奇為何我要将這個名字抹去嗎?”老者問出口,見躺着的江錦霜還是那副恹恹的模樣,“好吧,施主可還記得上次您來時,我對您說過的話?”
“什麼話?”江錦霜難得作出反應,他躺着看着木簽上自己和漼寒天的名字,才想起老者說過的,“滿樹桃花,每根枝下都挂着一對有情人的名字對嗎?”
他剛說完,就見老者滿臉欣慰地點了點頭:“不錯,天定緣分,所有的緣都被記在了這裡。”
想起老者剛才的動作,江錦霜這時才想起來問:“所以你剛才那樣是什麼意思?”
他口中的那樣,指的是老者去掉了墨淩的名字。
“施主,我所說的有情人,是天定的即便身死也不會被抹去的緣分,除非……”老者拉長語氣,不再繼續說下去,而是擡手拿起了那塊隻有一個名字的木簽。
“除非什麼?”江錦霜坐了起來,滿臉不解地看向老者。
“除非,便是像現在這般,”老者講那塊木簽放在江錦霜面前晃了晃,就見木簽頓時化成了齑粉,随風飄向了桃樹頂上。
“心死緣滅,天定緣分既不可磨滅,所以此人,”老者笑着看向上空,“永生永世都不會再有正緣了。”
心死,緣滅。
江錦霜看着面前依舊完好無損刻着二人名字的木簽,心裡不禁泛起波瀾。
如果他真的死了,那漼寒天要怎麼辦呢?
自母親去世,前半生支撐着他活下去的是江錦雪。
老者口中的天定緣分,原來早早地就将他和漼寒天綁在了一起。
“世間苦難千千萬萬,都是需要人去嘗的,”老者笑着将木簽重新挂回了樹上,江錦霜隻覺對方的聲音越來越遠,“過不了多久,我們便會再見的,到時……”
江錦霜大喘了一口氣睜開眼睛。
他還沒從與老者的對話中脫離出來,轉頭便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
江錦霜的手正被另一隻溫暖的手給握着,瞧出漼寒天臉上的擔憂,某位罪魁禍首盡力擠出一個笑來,好久才憋出一句,“别不開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