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餘的都好商量,唯獨這個,”情魔的臉色一瞬間變得極其嚴肅,“如果你還想活着的話。”
江錦霜聞言呆愣了一瞬,接着又露出一個笑:“您這是在,威脅我?”
他話音一落,其餘兩人都吃驚地轉頭看了過來。
其實此話任誰聽來都幾乎不會往威脅那方面去想。
可看着情魔如此遮掩的模樣,江錦霜眨眼間便下了決定。
他非要把情魔打定主意想瞞着的那些事給激出來,即便是用最不敬的話語。
“你!”情魔睜大了眼睛忍不住放大了音量,可他随即又立馬閉上了雙眼,開始調整着自己的呼吸,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反應江錦霜這忽然不敬的語氣是為了什麼,“那你就當我是威脅你好了。”
聽他這意思,江錦霜知道今日估計是不能如此輕松便套出信息了。
“那這樣的話,”江錦霜轉頭看了漼寒天一眼,在情魔看不到的角度眨眨眼朝對方使了使眼色,“我們便自行去尋找渡霜了,至于進入血蓮池,車到山前必有路,既然我是誅融的血脈,那我就有辦法。”
他這話說得極其自信,連帶着一旁打配合的漼寒天幾乎都要信了。
“告辭,”漼寒天溫聲行禮,作出一副要跟着江錦霜一塊走的陣勢。
江錦霜也跟着朝情魔行禮,在對方還沒反應過來時便轉身離開。
轉身。
一步。
兩步。
剛擡腳準備踏第三步時,身後傳來了情魔的叫停聲。
“慢着!”
江錦霜緩慢回頭,就見情魔大跨幾步走了過來,臉上的神情是他這輩子都沒見過的沉重。
“你要知道,我就告訴你,”情魔微微擡頭,下巴被他緊咬得顫抖起來,“這回,算我對不起阿融。”
什麼意思?
江錦霜臉上的神情一滞,就見情魔擡手往身後一揮,一個小結界就包裹在了他們身邊。
看了看周圍另外兩人驚訝的神色,江錦霜看着情魔不斷醞釀準備開口,他也意識到了接下來他将聽到的話會有多麼讓他出乎意料。
“你母親,和你妹妹,都死于魔尊之手,”情魔說完這句話後大喘了幾口氣,看到江錦霜沒有太大變化的神色,他呆住了一瞬,滿臉不可置信地問,
“你就不吃驚?”
江錦霜搖了搖頭,他歎了口氣緩緩開口:“阿雪死在魔界,若她是被魔尊所害,那我沒什麼好意外的,而母親……”
說到這裡,江錦霜從身上摸出來了高嬸轉交給他的,墨淩留下來的布條。
可那塊淡黃色的布條剛被他拿出來,就見上面用法術維持的字迹已經消失不見了。
消失了。
心裡的湖面像是忽然被投入一塊巨石,在他胸膛中驚起落不下的水花。
年少時他曾經曆過一次喪母之痛,等在夢中再看到墨淩時,他隻記得那時墨淩對他說的話。
“我們一定會再見的。”
所以就算是後來他們在魔界見到了墨淩留下的誅融幻影,看到了誅融慢慢消散的那一刻,聽到了誅融說的最後一句話時。
他也依然相信,相信墨淩會遵守承諾,一定會和他再見的。
一定會的。
可江錦霜那時的堅定隻源于他滿心的期待,和這塊帶有墨淩法力殘留的布條。
字在,墨淩就不會真正地死去。
可此刻,看着布條上空空如也,江錦霜才真正地反應過來。
墨淩,真的死了。
世間有關她的一切都在誅融幻影消失時被抹了個淨,隻留下了這塊孤零零的布條。
以為江錦霜忽然發起呆來了,情魔斜着眼盯着這塊布條看了許久,可還是沒看出什麼花樣來,為了趕時間,他忍不住出聲問:“你怎麼了?”
被情魔的聲音打斷,江錦霜才感受到已經堵到心口的那股子勁。
酸澀,苦悶。
“她留了遺物給我,”江錦霜盡力用最平靜的話,“她說,魔尊害她。”
說完這句話不知用了他多少力氣,說到最後,就連他的尾音都有些顫抖了。
“原來如此,”情魔點了點頭,臉上的那點嚴肅稍微松懈了些,“我還以為你不知情,怕阿融知道我把這事告訴你,差點就讓我以為自己是罪人了。”
江錦霜聽完情魔的話,握着那塊布條呆呆地點了點頭。
情魔還在自顧自地感慨:“我從剛才便聽出來了,你小子,還想着激我,以為這樣我就會氣極口不擇言地把所有事情都說出來嗎?”
說罷他指了指自己的脖子:“不可能的,這個看到了嗎?若我真的讓你知道了所有事情,我脖子上的這個東西分分鐘便能要了我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