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暇和自己的小鹿四平八穩地坐着,等待老闆的下一句。
“你……會活得很累。”
葉暇怔愣,小鹿像被一座山壓垮,徹底歇逼了。
“呃,老闆。”他遲疑着措辭,“你是覺得……我現在‘每年必須把黑卡刷出去兩百萬’的生活,很累?”
李寒峤自嘲一笑,神情更黯淡了幾分。
“隻要是跟我在一起,你都會很累。”
葉暇是主角,是陽光開朗、笑對人生的主角,但不意味着他遭遇的那些劫難都是應當的。
即便是他能撐過自己這個反派的磋磨,但也肯定是痛苦的、疲憊的。
他會好好教葉暇怎麼分辨外面的壞男人,然後答應和他離婚。
想到這裡,李寒峤心裡針紮一樣痛,剛松開的手再次将沙發布料攥緊。
忽然他想起什麼,側頭問葉暇:“還拍麼。”
葉暇:“不用了謝謝老闆。”
李寒峤苦澀地扯扯嘴角。
看吧,他連最後一點利用價值都沒有了。
這個沙發變得怎麼攥都不得勁,李寒峤索性松了手,後仰靠到沙發背上,擡起胳膊遮住眼睛。
然後他聽見葉暇的聲音。
“怎麼說呢老闆……跟你聊天确實不太輕松。”
刷的一下,李寒峤心頭又中一刀,幾欲咳血,一顆心更是病入膏肓,扁鵲在世都救不回來。
葉暇清越的嗓音帶着些許笑意,仿佛他彌留之際聽到的最後一絲人間聲響。
“但是老闆,跟你聊天很有意思啊。”
李寒峤猛地睜眼。
哐啷!
他胳膊甩的太快,重重撞上了厚玻璃質地的茶幾邊沿,上面茶具都跳起來,動靜不小,但李寒峤表情卻沒有絲毫疼痛扭曲。
他直愣愣看着葉暇,隻覺得身體和靈魂分家,四肢都不是自己的了。
葉暇的眼睛靈動地彎起來,月牙似的弧度仿佛能盛滿一池溫柔的水,池水潋滟蕩開,目光璀璨如星,又像一縷陽光,仿佛能驅散一切陰霾。
而那束目光,此刻投向了自己。
……這就是惡鬼被超度的感覺嗎?星星月亮太陽都齊了。李寒峤想。
感覺屍體暖暖的。
“老闆?”葉暇斂了笑容,在發呆的李寒峤眼前揮手,“磕懵了?”
李寒峤恍惚的神情一滞,眉眼壓低。
“再超度一次。”
葉暇:?
“噗。”他樂得笑出聲來,“老闆,跟你講話确實費腦子,但真的很有意思啊。”
“和姓陸的比呢?”李寒峤忽然問。
“師兄?我師兄隻适合談正事哈哈哈。”葉暇說,“師兄效率至上,很不喜歡聊沒營養的天的。”
李寒峤問:“那你當時為什麼跟他談戀愛。”
“啊?”葉暇飛揚的眉眼一瞬間懵逼,反手指着自己,“我?”
李寒峤肯定地點頭,目光依舊陰鸷,但眼底暗藏着幾分不敢明說的期盼。
“恐怖故事啊老闆!”葉暇吓得都磕巴了,“清清清湯大老爺!我見着我師兄就夾着尾巴跑的!我跟師兄純純的食物鍊師兄弟情誼,我還沒活夠呢……”
葉暇被李寒峤的驚天劇本打出一套連招,解釋的嘴皮子飛快,仿佛屁股後面有獅子老虎在追。
“老闆!”
最終,葉暇抓起李寒峤的手捧在掌心,虔誠懇求:“把這段劇本改了吧,拜托了。”
李寒峤眸光微動,在葉暇真的不能再真的解釋聲中漸漸放下心防。
他認知裡的劇情固然可信,但葉暇可是向他解釋了一百個字啊。
“好。”他說。
葉暇明顯松了口氣,笑容重新回到臉上。
沐浴着葉暇牌的和煦陽光,李寒峤暈暈乎乎地問。
“那你們以往見面,是聊什麼呢?”
大約是覺得警報解除,已然放松警惕的葉暇笑着,順口就道。
“就是聊聊離婚之類的……”
突然,葉暇反應過來,心裡咯噔一下,暗道不好。
面前的李寒峤如同假寐初醒的猛獸,緩緩睜開雙眼,脊背挺直,肌肉緊繃,使力的手這次沒有去抓布料,隻空握着,骨骼發出咔咔的聲響。
葉暇:……哦豁完蛋。
心裡閃過這句話的同時,葉暇隻覺得一陣熟悉的天旋地轉,回過神來,人就又被按到了沙發上。
李寒峤用膝蓋和手臂将他不容置疑地圈住,姿态如同狩獵的虎。
葉暇肚皮朝上,明擺着是條放棄掙紮的鹹魚。
——按照霸總文學的劇本,接下來迎接他的将是總裁狂風驟雨般的吻。
葉暇緊緊閉着眼睛,臉頰甚至能感覺到李寒峤急促的呼吸,溫度适宜,顯然感冒發燒的病情已經徹底結束了。
然而葉暇等了半天,李總的狂風驟雨還是沒有招呼在他這片小葉子身上。
咦?
葉暇悄悄把一邊眼睛睜開一條縫,看見李寒峤眼眶赤紅,目光隐忍,按在他身側的手都在發抖。
怎麼,氣氛都烘托到這兒了還要我喊個action嗎?
葉暇疑惑皺眉,剛要開口,籠罩在身前的一米九陰影驟然撤開了。
李寒峤轉身就走,丢下一句低啞顫抖的話。
“你不願意,我不勉強你。”
短短十秒鐘,紅眼掐腰的反派跑了。
葉暇癱在柔軟的沙發上陷入思考,片刻後,拿出手機咔嚓自拍一張,看着照片裡自己閉眼等吻的美貌,心裡疑惑。
總裁,這您忍得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