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暇張了張嘴,發現眼前高自己大半個頭的人沉郁起來,他忽然很想擡手揉揉李寒峤的腦袋,但總裁先生已經不是在家的那頭碎發了。
李寒峤隻要出門,形象必定是冷硬且不近人情的。今早出門前,碎發垂落的李寒峤在衛生間逗留了片刻,再出來,頭發就已經被整齊地向後梳過去,像在無聲拒絕所有不規矩的動手動腳。
李寒峤發現葉暇盯着他的頭發看了好幾秒,忍不住開口:“怎麼了?”
是覺得這個發型不好看嗎?還是……
“嗯嗯沒事。”葉暇回神,彎着眼睛搖頭,伸手比了個大拇指,聲音裡滿是笑意。
“就是覺得你今天這個發型,特别帥!”
誇贊的話擲地有聲,李寒峤瞳孔不易察覺地放大了些,頓了兩秒,側頭轉向背對葉暇的方向,唇角即使用力繃着,最後卻也還是沒按住上揚的弧度。
“怎麼想到梳背頭的?”葉暇好奇。
李寒峤擡手抵唇,片刻才聲音平穩道:“周圍都是一種發型,看得膩。”
“有品位的。”葉暇深以為然,“帥哥就是要與衆不同!”
兩人對視一眼,彼此從眼底看到了一種英雄相見恨晚的意思。
李寒峤沒再遮掩唇角的弧度,輕笑道:“好好休息,我先出去……有什麼事就打我電話。”
葉暇伸手比了個超圓潤的[OK]:“你安心忙,沒事兒。今天起太早了,超困,晚上之前我應該不會出門了。”
想了一下葉暇還是叮囑:“你也注意安全,小心入口的東西。”
這些關心的話,對方知不知道是一碼事,自己說不說又是另一碼事。
以前在家的時候,隻要顧姨出門,應叔都會跟到玄關叮囑一句“注意安全,開車小心,早點回來”。哪怕并不能起到什麼指導性的作用,但潛移默化下,葉暇已經習慣性認為,情緒價值也是很重要的一環。
聽到他的話,李寒峤轉身離開的腳步頓了頓,然後回頭,認真地說了句“好”。
葉暇笑着跟他說再見。
沉重的大門在李寒峤身後合攏,連帶着也遮住了屋裡透出的最後一縷陽光。走廊的頂光壓得他眉眼更顯深邃,李寒峤擡手,披上搭在臂彎的西裝外套。
自在京市的那次事故起,李寒峤便再也沒碰過酒,隻喝某個特定味道的果汁,足夠熟悉的口感,才能讓他在喝下去的第一時間察覺可能的不對。
“閣樓總裁從不在宴會上喝酒。”——這幾乎是滬市社交場上的共識。閣樓傳媒還沒有發展到如今規模的時候,曾經有人以地位壓着李寒峤,想讓他罰酒三杯,李寒峤沒接。兩年後,那人的公司已然悄無聲息地消失在更疊中了,衆人提起這件事,甚至不會記得他的姓名。
這麼多年以來,不是沒人想過要在李寒峤的果汁裡動手腳,李寒峤從未改變過果汁的偏好,即使如此,也從未有人成功過。
原本李寒峤不會再刻意警惕這些細枝末節了,但出發前的晚上,他又做了和之前一樣的夢。
——晚宴上,“李寒峤”中了藥,借着藥性傷害了葉暇。
李寒峤知道自己招人記恨。帶葉暇來之前他做足了準備,衣食住行全部打點好親自過目,百分之百保證葉暇不會出事之後才登船。
既然已經保證葉暇那邊不會出事,李寒峤就将目光投在自己身上。
他要在這場夢裡已有預見的宴會上,把危險性降到最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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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寒峤出門後,葉暇拖了張躺椅到寬敞的陽台上,海風輕拂,吹得人昏昏欲睡。
直到一旁的手機響起,來電顯示【顧狐狸】。
葉暇瞬間清醒過來,翻身的動作從未這麼矯健過。
昨天挂了顧狐狸電話後,他最後說的那句“青梅竹馬的愛人”一直在葉暇腦海裡打轉,轉得葉暇整晚都沒睡好,一早就給顧狐狸發了消息,約他在船上見面說清楚。
“狐狸!”葉暇接起電話,語氣急匆匆的,“你在哪兒呢?我去找你。”
“遊輪都是我的,還找什麼地方。”電話那邊的人悠悠笑了聲,連同笑聲一并響起的,還有才被李寒峤關上不久的那扇門。
——叩叩。
顧黎勾唇,指尖轉着一把備用鑰匙。
“開門,偷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