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霁輕輕笑了一下:“我和你,能有什麼可談的?”
孟謹謙微微皺起了眉。
他其實隻比裴霁早出生了一天,明明是同齡人,但神态和氣質頗為老成沉穩,看上去似乎比裴霁年長幾歲。
裴霁繞開他想要往電梯裡走,卻被孟謹謙拉住手腕。
裴霁輕歎一口氣,抽回手,雙手放進風衣口袋的衣兜裡,轉過身平靜地看着他:
“孟總,如果您是為了《七殺》這部劇來的,找我沒用。我就是一個普普通通打工的,老闆和投資人按頭一定要讓我挑個角色,我沒辦法拒絕。”
孟謹謙低聲道:“你那3000萬,也是他給的?”
裴霁愣住:“他?”
孟謹謙不情不願地從嘴裡吐出了一個名字:“魏含翡。”
裴霁:“……”
怎麼又和他有關系了。
孟謹謙的想象力也太豐富了點吧?
3000萬這件事,怎麼還沒有翻篇。
當時他剛被從孟家趕出來,孟謹謙的人對他全面嚴密監視,而他完成系統任務,拿到了3000萬的獎金,又在京市全款買了房子,當天晚上孟謹謙的車就像今天這樣堵到了他的樓下。
當時的孟謹謙沒有現在這麼冷靜。
他幾乎是怒不可遏地質問裴霁錢是哪來的,把财力同孟家差不多的、從前和裴霁有交集的豪門少爺全部問了一遍,也沒問出什麼名堂。
但從那之後,孟家大少爺對小少爺别有用心的流言就開始傳得滿城風雨,知情者一緻認為,裴霁是為了躲避孟謹謙而主動逃離孟家,孟謹謙處處針對裴霁是為了讓裴霁向自己服軟,回到自己身邊。
好一出讓人津津樂道的豪門狗血大戲。
但可惜不是真的。
裴霁記得那些從自己“哥哥”眼裡看到的羨慕、嫉妒、厭惡和憎恨,也忘不了孟謹謙輕飄飄一句話就讓養父母篡改了自己人生軌迹的那個荒誕下午。
微涼的晚風吹亂了裴霁的頭發。
孟謹謙喉結上下動了,垂在西裝外套旁邊的手指輕輕收緊。
裴霁直視着孟謹謙的眼睛,一哂:
“孟謹謙,你腦子進水了嗎?半年前飛蓬的老總都還沒有公布自己的這位養子,我怎麼可能會認識魏含翡,還拿到他的3000萬。”
“還有。”
最後一縷夕陽也被淹沒在深紫色的霧霭下,裴霁蜜蠟色的眼睛失去了往日的柔和,沉在一片暗色裡,顔色近似于深棕:
“孟總,請問您是在以什麼立場過問我的私人生活?差點把我逼得走投無路的仇人,還是曾經同住一個屋檐下、但相看兩相厭的哥哥?”
“我說過很多次了,我和孟家、還有你,都已經沒有任何關系,那七年本來就不是我想欠你的,就算你覺得我欠你,我在剛拿到生物學全國競賽大獎的時候被你輕飄飄一句話送去國外學音樂,搭上一輩子,也已經還清了。”
孟謹謙錯開視線,沉默半晌,再開口時聲音喑啞:
“……以前的事是我做得不對,我鄭重地向你道歉。”
裴霁冷淡:“很沒必要。”
孟謹謙垂在身側的手攥緊,神色有些緊張:
“那些刻意為難你的事,我以後都不會再做了。但是你能不能不要參演《七殺》?”
裴霁用很莫名其妙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你有話能不能直說?我很累,想休息了。”
這人真有意思。
說着不會再為難自己,還不是想在自己手中截下來這個看上去不錯的資源。
孟謹謙躊躇半晌,似乎是下定了某種決心,倏地向前一把抓住裴霁的手:
“回到我身邊。”
裴霁:“……”
裴霁用看智障的眼神看着他:“你不是說就算死,也不會再認我這個弟弟嗎?”
孟謹謙低聲:“我也沒想再讓你當我弟弟。”
裴霁突然警覺。
他有一種以前發生過很多次的、很熟悉但是同時又很不妙的感覺。
孟謹謙拉着他的手微微用力,聲音聽起來雖然冷靜,但是個别音節的轉換很不自然,帶着輕微的顫抖:
“回到我身邊好不好?魏含翡能給你的,我也都能給你!”
裴霁石化了。
那些被他暗地裡吐槽過無數次的流言蜚語連成了串,圍繞在他身邊720度打轉。
哥們兒你來真的啊?
孟謹謙自顧自地繼續說:
“我們可以和以前一樣,一起吃飯,住在一個屋檐下,我可以從你的隔壁搬進你的房間,我們的爸爸媽媽還是我們的爸爸媽媽,隻不過我們不再是兄弟的關系……”
裴霁聽到這裡忍無可忍,一把抽回手。
孟謹謙僵住了,說了一半的話就這樣斷在喉嚨裡。
裴霁眉眼淡漠:“孟謹謙,你還是和以前一樣。”
“你暢想的這個未來裡隻有你的感受,根本不在乎我的想法和感情。”
孟謹謙臉色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