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霁拿着劇本的手漸漸收緊,攥皺了印刷精美的紙頁。
李鳴言笑着問:
“這麼出神,想什麼呢?”
裴霁有些心不在焉:“我……”
林導笑眯眯打斷道:“先别管那麼多亂七八糟的,趁着狀态好把剩下那場戲先給拍了,烏圖大影帝還在看着呢,說不定還能提提意見。”
他看向烏圖:“你說是不是?”
裴霁:“……”
有時候真的很懷疑林導是故意的。
烏圖冷笑,視線始終粘在裴霁身上,一刻也不離開:
“林導擡舉了,炒CP這種事我沒經驗,提不了什麼意見,不過……倒是可以多向這兩位般配的演員學習學習。”
“般配”這兩個字被他咬得極重。
雖然演的就是刑偵劇裡的法醫,但是裴霁此時此刻感覺自己頭皮發緊,非常想要報警。
裴霁努力忽視烏圖的存在感,又簡單看了兩眼台詞之後,調整好情緒走到了拍攝場地。
接下來這場戲就是鄭毅對甯知善的試探,同時借着鄭毅的詢問讓觀衆了解到甯知善這個人的“違和感”。
拍攝開始。
暮光灑落在落拓不羁的刑警隊長身上,也落在了沉靜漂亮的年輕法醫雪色的白大褂上。
鄭毅習慣性地摸出煙咬在嘴裡,拿出打火機準備點燃時看了一眼站在自己對面的甯知善,突然頓住,把打火機又放回了衣兜裡。
鄭毅狀似漫不經心地問:
“我看見檔案上說,甯法醫你家裡是做生意的,經濟條件相當不錯,不過我看你……”
他目光落在甯知善破損的襯衫領口:
“似乎挺節儉的,衣服是多年前的老款式,破掉了也舍不得換。”
甯知善神色非常自然,彎起眼睛笑了笑:
“就算家裡做生意,我也不能啃一輩子老。畢竟都大學畢業了,我那點兒工資要養活自己,還是得能省就省的。”
鄭毅不鹹不淡道:“那為什麼要來北陰縣?你在全國最好的醫科大學讀了八年,畢業後輕松地就進了一家三甲醫院,三甲醫院醫生的工資要比小縣城的法醫高的多吧?”
甯知善語氣裡也有些遺憾:“是啊,隻可惜我身體不好,小時候肺部感染落下了病根。醫生說我最好到一個空氣好的地方長住休養,離家最近的就是北陰縣了。”
“北陰縣旁邊就是大山,空氣也好,風景也好。”
他推了推眼鏡,神色恬淡溫和:
“不管工資多少,都得把身體養好才有命花。鄭警官,您說是不是?”
鄭毅定定地看着他,倏地上前,湊近了甯知善幫他整理衣領:
“不愧是高材生啊,就是活得明白。”
裴霁愣住了。
劇本裡沒寫這一段,他沒想到林導剛說完可以适當加一些肢體互動,李鳴言這麼快就融會貫通了。
鄭毅幫甯知善整理襯衫衣領時,手指依次撫過那三處破損的地方,手背輕輕擦過裴霁的脖頸:
“我其實挺奇怪的。”
“甯法醫,你這麼聰明的一個人,難道真的沒注意到嗎?”
他擡眼和甯知善對視。
鄭毅和甯知善之間距離相隔不到半步,雖然兩人的目光都很平靜,但是這個對視暗流湧動,劍拔弩張裡還摻了一些暧昧難明。
林導激動得直接站了起來。
烏圖臉色冷到了極緻,呼吸都已經變得有些不平穩。
鄭毅盯着甯知善,一字一句說:
“屍體身上放的那張照片你也看過。”
“四人合照,死者對應的那個人面部做了模糊處理,但是背後畫了一個紅叉。”
“照片上死者穿的衣服是和你一模一樣的款式,連領口都有三個一模一樣的破口。”
甯知善神色始終沒什麼變化,好像在聽一個和自己沒有任何關系的人的消息。
鄭毅問:“你就沒什麼想要解釋的?”
甯知善卻笑了:“鄭警官原來是懷疑我。”
他握住鄭毅的手腕,把鄭毅的手從自己的領口拿掉,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