錄音已經停了下來,陸仙宜靜靜地坐在床邊,眼眶已經泛紅。
他承認他确實受到了沖擊,可是,更多的是心疼顔随,他無法想象那樣小小的顔随,是怎麼承受那一切的,甚至,到錄音的最後,他都沒有哭一下。
他根本不敢細想,他不知道,顔随要變成現在這樣,到底是怎樣長大的……
這時候,房間的門突然被推開,顔随面無表情地走進來,在看到陸仙宜手裡的玩具熊時,他整個人都愣住了。
“你,聽過了嗎?”顔随的聲音帶着明顯的顫抖。
他承認,他确實慌了,那段錄音他曾經聽過無數遍,隻是,後來他離開家回國上學的時候,這裡的什麼東西他都沒帶走。
他還以為這個玩具熊已經被扔掉了,一定是他的母親,她故意找出來給陸仙宜的。
她害怕他幸福,哪怕隻有一點。
陸仙宜看見顔随,眼淚瞬間就滴了下來。
他把玩具熊放在一邊,站起來抱住了顔随,啞着嗓子回答:“嗯,我聽過了,顔随。”
“那,”顔随咽了下口水,他一時竟不知道從何說起,“你聽我解釋,陸仙宜,其實,我……”
陸仙宜直接捧着顔随的臉吻了上去,兩人的眼淚滴在一塊,沿着白皙的皮膚向下蔓延。
這是顔随第一次接吻的時候動都不敢動,他隻敢扶着陸仙宜的腰,祈禱此刻不是幻覺。
他不得不承認,在陸仙宜面前,他是自卑的。
本來陸仙宜就已經很好很好了,就像是他的反面,性格陽光,心思澄澈,是所有人都願意交朋友的類型。
後來,他又知道了陸仙宜是天上的小神仙,除了剛開始憤怒沖昏頭腦的那些天,越到後來,他越是自卑。
陸仙宜的一切都能坦誠地告訴他,可是他,他的人生底色好像就是黑灰色的。
如果他是一株樹苗,那他從根底就已經長歪了。哪怕他後來學會了僞裝,樹上枝繁葉茂碩果累累,也是,毫無用處的苦澀果子。
他要怎麼樣才能開口告訴陸仙宜呢?他根本不敢,也無從開口。
“顔随,”陸仙宜捧起了他的臉,跟他認真地對視,他說,“你不是随便的随,你在我這裡,就是随心的随,關于我們的任何事情,都可以随你的心意。所以,不要害怕,顔随。”
顔随的眼淚止不住地向下流淌,這真是他這輩子聽過最好的話。
好到他都要懷疑是不是夢境。
“我,陸仙宜,以後你管我,好不好?我需要你,隻要你不離開我,我做什麼都可以。”顔随握住陸仙宜的手,眼淚已經糊滿了睫毛。
“好,我管你,你别怕,我永遠不會離開你的。沒有人可以讓我離開你。”陸仙宜緊緊抱住顔随,兩人的眼淚都浸在了對方的衣服上。
陸仙宜給了顔随太大的信心,他終于開始磕磕絆絆地解釋:“當時,我把她推下去,不是因為嫉妒,是……”
“我知道的,顔随,”陸仙宜已經猜到了,不知不覺中,他已經很懂顔随了,聽到了錄音之後,他第一時間就有了猜測,他說,“是不想弟弟妹妹出生之後跟你有一樣的遭遇,對嗎?”
“嗯!”顔随的眼淚更加洶湧了,不停地從眼眶湧出來。
原來,原來被愛着的時候,他的所有委屈和沒說出口的話,也是能被理解的。
“沒事的,顔随,我不會因為這個讨厭你,你那個時候還小,所以,用了錯誤的方法,可是,他們也從來沒有正确地教育過你,所以,你不要怪自己,一點都不要。”陸仙宜說。
顔随已經什麼都說不出來了,他埋在陸仙宜肩頭,放肆地流下眼淚,就好像,在彌補他童年從未放肆哭過的遺憾。
夕陽透過繁複花紋的玻璃窗照進來,兩個緊緊擁抱的男生全被打上了暖橙的光,遠遠看去,是一副太過溫暖的畫面。
隻是,再近一些,便能發現兩人的臉上都挂着眼淚,又給這畫面增加了一份悲傷的基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