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重新變得冰冷,審視的目光将興瞳從上到下洗了個遍。
興瞳心髒砰砰直跳,又疼又麻的蛇尾立刻從男人腕處離開。
接着,在嶽山原探究的目光下,他終于後知後覺地體會出自己和男人的力量差距。
他觊觎嶽山原,或許就像兔子觊觎獵豹,獵豹不僅強壯,而且敏銳,隻要兔子動一下耳朵,它就能一巴掌把兔子窩都給掀了。
可是怎麼辦呢?
多久了,他沒有在任何人類、怪物、污染物、陸生種、飛天種、水栖種、昆蟲種、真菌種身上發現如此奇妙的吸引力。
人類更是如此,興瞳一向不願意接近,就算嶽山原不是污染物,那也絕對不可能是人。
米奇被騙了。
又甚至,整個檔案館都被騙了。
興瞳心猿意馬地想。
大概是他的意志太過強烈,嶽山原手上的數字竟然慢慢開始變化,從86、85、84……一直降到了68。
嶽山原皺眉,他的靈感沒有任何預警,興瞳的眼前隻有他,之前外面多麼兇險他的SAN都一動不動,現在卻——等等?
嶽山原微微往後滑了幾寸。
不要說,這鎮民是因為看到他,才瘋狂掉SAN值。
難道他出什麼問題了嗎?
興瞳也有強靈感,而且作為共感者與情景的聯結更加緊密,很多東西可能看的比他更清楚,嶽山原不動聲色地想,盡管可能性微乎其微,但如果他淪陷了,米奇能不能一個帶兩個還是未知數。
短短幾分鐘内,他先是反複揣摩了一遍剛剛不正常的沖動,準備回去上報檔案館,而後又飛快評估了當前的局勢,思考興瞳SAN值滑落的各種可能,從興瞳本身受影響,到他自己出現異化征兆,再到各種匪夷所思、稀奇古怪的情況——
而另一邊,興瞳永遠都不會知道人類的腦回路有多複雜。
他的思維就像一根平鋪的直線,看到1+1就隻知道等于2,看到白色的液體就覺得是牛奶,看到嶽山原就隻想做成标本,看到滑落的SAN值就感覺自己安全了,男人不會再懷疑他。
死裡逃生。
他帶着一點微弱的雀躍滑到旁邊,沒去管地面上雜亂無章的祭祀符文,也沒動昏迷不醒的胖子,而是開始尋找醫藥急救箱。
這時,米奇用重物頂好門,過來看了眼嶽山原的手臂:“老大,你這傷的挺重,一會兒處理一下?”
房間裡沒有急救箱,但依然有很多烈酒,興瞳拿來好幾瓶,然後又翻出一條長長的棉質薄圍巾,放到嶽山原手邊。
男人微微一頓,道了謝,拿起烈酒就往胳膊上倒,血水嘩啦嘩啦往外湧,清洗幹淨之後,他用牙咬着薄圍巾,慢慢裹住了傷口。
“我來幫您。”興瞳熟練地打了個蝴蝶結。
“謝謝,”男人說着,卻略微移開手掌,避免觸碰到興瞳,“你很熟練。”
“老師教的好,”興瞳努力維護乖巧表象,“我每周都去檔案館上課。”
“那很好。”男人說。
“包紮好了,長官,您的肉疼嗎?皮呢?骨頭呢?”——興瞳以為自己在表達關心。
“……都不疼。”嶽山原陷入沉默。
“好的。”興瞳開心地收回手,又調整了一下綁在男人手腕上的布條。
現在男人身上已經有兩個蝴蝶結了,興瞳想,都是我打的。
這是他們标本界的最高禮儀。
看上之後,留下我的印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