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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一日,少司命都在替大王解夢,直到黃昏,少司命才離開王宮返回宗廟。
緊接着商王的诏令就再次離開雲宮,诏令放了很多人的同時,還帶着另一個訊息而來。
王後薨世頗為蹊跷,還陽之期一到,便托夢商王,商王驟然得知愛妻離世真相,一時間難以接受,失去理智,現在冷靜下來之後,下令徹查。
這份诏令到了伊尋月手中,方承教奉命調派人手協助伊大夫,而方承教調派的部下,是昝釋擔任千夫長的隊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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昝釋于營房中接到調令的時候,苦笑一聲:“原來在這等着我呢。”
身邊候着的阿蘇與銀刃自然也都聽到了前來傳令之人的原話。
“主子,現在該怎麼辦?”銀刃問。
“商王不愧是商王,早在将我放到這個位置的時候,就預想道了該如何用我這把無主之刃。”昝釋道。
明面上,昝釋是這支隊伍的千夫長,但事實上,這一隊人馬并非由他指揮。
商王可以接着這個名頭,讓這些人去做任何他想要做的事情,但最終出了任何問題,矛頭率先指向的都隻會是他這個外人。
銀刃似是有些焦急,阿蘇卻站在一邊一言不發。
昝釋大概是考慮清楚了,悠悠開口:“王兄信任我,要我一個外人提他肅清朝堂,我豈能辜負他的信任。”
銀刃望着昝釋:“主子的意思是……”
昝釋勾唇輕笑:“我一個外人,入了他大商官場,王兄便是我在大商唯一的倚仗,與王兄為敵之人,便是我的敵人,壞人我來做,罵名我來擔,如果王兄能給我我想要的東西,那又有何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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悶熱的午後,整個殷都好似被放進了一個碩大的甗【1】(yǎn)中,頭頂的雲一層疊着一層,越壓越低。
逐漸狂躁的風呼嘯着卷起塵土,扭曲,呻吟。
豆大的雨滴劈裡啪啦往下砸,落到地上濺起一朵朵水花。
昝釋身披蓑衣,頭戴鬥笠,站在院中,他的對面,跪着的便是這個宅子的主人,大商的左司正薛伯鴻及其家眷。
身後的妻、子跪在一起,抱做一團,在雨中一邊發抖一邊哭泣。
薛伯鴻被人摁在地上不得起身,隻得仰頭看着昝釋,任由雨水沖刷着他的臉,雨很大。
昝釋面無表情,居高臨下,看着滿眼猩紅的薛伯鴻。
兩個人摁着薛伯鴻都險些摁不住,讓他從地上掙脫起來,他聲音沙啞,一腔怒火全都變成咆哮:“昝釋!你憑什麼!你憑什麼!”
昝釋嗤笑一聲:“王兄将王嫂突然離世的原因交由我來查辦,我怎能辜負他的信任呢,薛大人,你說是也不是?”
“王後娘娘薨逝大商舉國上下悲痛不已,我等更是感念王後娘娘賢德,繼承王後娘娘遺志,一心輔佐大王,你一個外人,這般陷害于我,居心何在?”
看着狼狽的薛伯鴻,昝釋臉上的笑意更深了:“薛大人睜眼說瞎話的本事真是讓我佩服。”
“你說!我究竟何處德罪了你,你要這般假公濟私!”
“呵呵......假公濟私?我一個外人,與你有何仇怨?”
“......”
“既無仇怨,又何來假公濟私一說?王兄将此案交給我來辦就是因着我與各方勢力都無關聯,薛大人是真不知王兄何意麼?”
此話說完,昝釋又走上前兩步,蹲下來,看着近在咫尺的薛伯鴻,擡手拍了拍他的臉:“薛大人還是沒有想起自己究竟做了多說喪盡天良的事情嗎?”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我要見大王,見太師!”
“啧啧......”昝釋搖頭撇嘴道:“薛大人怎麼不開竅呢?這樣吧,看在你我無冤無仇的份上,我給你提個醒,想想春耕前你們都做了些什麼?”
昝釋的這一舉動被方承教調派給他的百夫長東元忠看在眼裡。
昝釋或者說昝釋手下的這部精銳接到的命令不過是借此機會将商王想要除掉的人抓起來。
在昝釋看來,這群人不過是兩方勢力博弈,處于下風的一方犧牲掉的棄子,本不用同這群人多說什麼。
眼下昝釋說了這麼多有的沒的,東元忠開始沉不住氣了,想要上前阻攔,反倒是被阿蘇與銀刃攔下。
東元忠有些氣憤看着兩人,卻又拿他們沒有辦法,隻得暫時忍下不發。
昝釋站起身,又手摸了一把臉上的雨水,見那些人該找的東西已經到手,該抓的人也盡數抓住了,大手一揮,帶着成果離開了薛大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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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廟内
一貞人端着盛滿桐油的金卣跟在殷鶴身後,殷鶴一盞一盞為長明燈添着油,添完不忘挑一挑燈芯。
阿槿急匆匆的進了院門,站在殿門口摘掉頭上的鬥笠與身上的蓑衣,正欲開口就見到背對自己的殷鶴擡手要他噤聲。
擡腳正欲進門的阿槿見狀将伸出的腳又收了回去,站在門外,直到殷鶴添完所有長明燈,将手中的燈撥交予貞人後才轉身從殿内走出來。
貞人行禮告退,殷鶴先一步開口,語氣平淡:“他抓到哪一個了?”
阿槿低聲回答:“左司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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