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宣樂喃喃,正準備繼續再問些什麼,便見曜靈雙手負在身後,從校場另一側走來。
曾經不苟言笑、氣勢凜然,令人敬仰萬分的國師大人現在依舊難以接近。
深夜寒風中,他随意用木簪束起的長發飄舞,月光之下,三分聖潔,五分張狂,閑庭信步走在仙玄校場,透着些許若有若無的邪氣,仿佛此處是他家後花園。
他在崖底等的無聊,幹脆走近聽聽。
“我聽見你們在說長情了。”曜靈開口,不似以前九天寒泉的冷冽,卻并未顯得有多好接近。
“嗯,宣樂說它是仙器。”
“哦?”曜靈挑眉,看向宣樂,“既然是仙器,那仙官是要找到長情将它帶回天宮嗎?”
宣樂搖頭,“是仙器就一定有主人,它留在人間也一定有因緣,貿貿然帶回去說不定會亂了命數。”
“那你尋它做什麼,又不是你的東西。”
曜靈嘴角雖噙着笑意,卻是在質疑宣樂多管閑事。
宣樂不是個敏感的人,但此刻也聽出了面前鬼帝的意思,卻是看在秦橦面子上繼續解釋:“畢竟是我用來封印朱厭的,現在突然消失肯定有原因,必須得找到是誰偷走了,萬一此人心懷不軌,用來禍亂蒼生怎麼辦。”
“這貌似也不在小仙官你管轄的職權範圍内吧,據我所知,天宮是有掌管蒼生的大司命的。”
“當然不能事事都倚仗大司命,大司命公務繁重,定然無暇顧及小事,等有心人釀成大災,豈不是平白無故讓蒼生多受了苦。”
“狗拿耗子。”
“好好好,我明白。”秦橦趕忙站在兩人中間,打住對話,說:“不管怎麼樣,我都會把長情找回來的。”
不管今日宣樂是否跟自己說這件事,他都會找回長情,并且關于尋劍,也許這兩位一是仙人,二是鬼帝,興許還能提出點意見,他輕咳兩聲,道:
“我想了一下,感應不到長情應該有以下三種情況:”
“一,長情被折斷徹底廢了;二,它已經認别人為主;三,它被有心人藏進了能夠封鎖靈識的地方。”
宣樂點頭,“不過關于第一點,我覺得幾乎不可能,這人間能廢掉仙器的,也就你旁邊這位鬼帝了,更何況廢掉仙器的話,我這邊不可能一點感應都沒有。”
“所以基本斷定長情還在,至于二三兩點,重新認主可能性微乎其微·····”秦橦托着下巴若有所思,“你們說,會不會是這長情原先的主人來了,然後就把它領走了?”
聞言宣樂一愣,若是這樣的話,那他現在倒真的就是鹹吃蘿蔔淡操心了。
“這樣,樂樂,你回天宮看看能不能查出長情先前的主人是誰,我也因緣巧合借人家仙器使了二十幾年。”
“另外,我在人間繼續尋找,畢竟整個人間能封鎖靈識的也就剩下那幾個地方了。”
秦橦擡眼看了眼曜靈,戲谑笑道:“再說我現在也是能狐假虎威的人了,額不,是鬼。”
宣樂深深地看了眼兩人後又别過臉,内心實在是百感交集,他狗糧已經吃了許多年。
又多了一件需要完成之事,秦橦深覺自己的鬼修道路避無可避,投胎之路任重道遠。
說完正事,秦橦突然想起來一事,挑眉問:“話說,我死的時候,你們是不是沒給我淡念啊?”
他語氣輕松,一掃先前的沉重,此事他一直好奇,隻是一直尋不到合适的人和機會,現在尋到了自然不會放過,要知道往常往往都是死得不清不楚不明不白,心裡狠狠念着一件事情的生靈,死後才會執念不散化為鬼。
這種人,貧民居多,畢竟達官貴族死後都有專人在屍體前進行淡念,至于修仙之人,唉,這有史以來還沒聽說過仙玄有誰跑去鬼域當鬼了。
自己怕是古往今來第一人。
“有,我給你淡念了。”
“念錯經了?”
宣樂白了他一眼:“三歲開始背的經書,怎麼可能念錯。”
“是你執念太深了啊,小師叔!”
小師叔,小師叔。
這是宣樂下凡後第一次喊“小師叔”,突如其來的熟悉讓秦橦既恍惚又不适應,一時沒有應上話。
宣樂微頓,說出去的話似乎還繞在嘴邊,他目光幽淡,繼續說:“湘江和柯文兩位師伯後來親自給你淡念了。”
秦橦沉默着,連曜靈也沒有吱聲。
山頂的風掃在樹葉上,沙沙作響,和鬼域一片死氣的枯葉在風下的嗦嗦聲不同,縱使此處擡眼四望是一片黑暗的,一片寂靜,可它卻是如此的充滿生機。
原來,真的是自己不願意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