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遼闊,沒有仙玄,沒有鬼域,規則束縛皆是浮雲,這一瞬間,秦橦隻覺得自在無拘,他扭過頭看向曜靈,見他正靜靜凝視自己。
他其實已經猜到了為何要來無涯海。
目光相對,曜靈開口說:“這世間,唯有鬼域、失洲、帝國皇宮可阻擋你與長情的感應。”
“現人間大亂,遼昌國已經失去皇宮庇護,離國家崩散也是為期不遠的事情了,故而可以排除,至于鬼域。”
秦橦插話:“鬼域我已經派人回去搜查了。”
宣樂方才曾與他說,除了仙界,人世間共有三個地方可以阻隔他與長情的感應,分别對應人、鬼、妖的極緻巅峰,一是帝國皇宮,二是鬼域,三就是失洲。
曜靈默默點頭,又說:“先去無涯海,還有我的私心。我沒有辦法把自己的心挖出來給你看,但無涯海下有同心鏡,我想讓你看我的心。”
秦橦被這突如其來的剖白一愣,别開視線,問:“講故事的呢?”
“看你已經不相信我,還是不浪費口舌了。”
秦橦垂下眼眸,心中郁結漸漸淡去,便走近他坐下,緩緩開口,說“一路無事,你不如講吧,屆時與同心鏡内有差,再與你算賬。”
曜靈不自覺摸着胸口的靈牌,說:“我修煉需要功德,便輔遼昌國助其興盛,君主許我國師之位,也因此與竹嶼相識。”
秦橦打斷:“師傅知道你是妖?”
“知道。”曜靈繼續說:“萬妖宮之災,我也有許多百思不得其解之處。”
“我那日渡劫封山,世間應當無人知曉此事,可你們一衆仙玄人破陣進山,以幽幽離火屠不死鳥,殺鎮魂獸,我一時入魔便發作。”
秦橦陡生寒意,匆匆打斷:“不,我們沒有殺不死鳥,也未看見鎮魂獸。”
聞言,曜靈疑惑歪頭,眸光流轉下盡藏危險,忽而冷笑一聲,“那便更要去無涯海了。”
兩人忽然停止了對話。
秦橦突然意識到,橫亘在兩人之間的同門之命變得經不起細問,背後之水極深,也許一切非他之罪,卻因他而起,也因己而起。
秦橦垂眸,思考起這種種異常。
陽光照射下,妖蝶寬大的黑色背上交叉橫亘着數條深綠與暗紅,他思考着不自覺伸手撫摸,這觸感像是初春大地上剛冒尖的草皮,硬摸略有紮手,但順着撫卻柔順異常。
撫摸後,原本幹淨的手上卻出現淡淡的熒光,閃閃發亮。
他舉着手指端詳半天,突然聽見曜靈說:“這是六翼淩刃。”
秦橦忽然想起志怪書中所記載的妖蝶:身形巨大,羽翼熒如星,可變換武器。
心思轉動間,手上的熒光倏忽變換為一把長劍,一如長情的模樣。
秦橦訝異,旋即站起身仔細端詳這熒光幻化的長劍,竟然與長情分毫不差,凜凜寒光,威風異常。
*** *** ***
半日晃蕩過去,南海已到,再向南便是無涯海。
妖蝶縮小體型,緩緩降低高度,在南海上空扇動翅膀,卷起濕潤的海風。
感受到略帶腥味的海風,秦橦起身走近蝶背邊緣。
已經在海中央了啊,四面環視皆是無盡的海,平生頭一次見。海面一片平靜,蕩着淺淺的波紋,仿佛一枚锃亮的鏡子,将天地都揉了進去。
“附近有着陸的地方嗎,我們先不進海。”秦橦開口。
“無涯海内無生靈”的名頭不是空穴來風,他不懼無涯海,不過因為他現在本來就是死人一個了,但若是下了海,不小心誤入失洲就有點不妙了,畢竟那個鬼地方,可是連魂魄都封死出不去的。
“真的沒有生靈從失洲島出來嗎?”他好奇。
上知天文下至地理博古通今的曜靈這回沉思了片刻後,點頭,“據我所知除了仙族,其餘沒有。”
失洲還真是個死地。
“如此說來的話,長情若在人間,便隻有可能是在鬼域或者失洲了。”
若是長情真被原先的主人取走,倒也是好事一件。
“那咱們就先等等,等宣樂的消息來了再說。”
“好。”
坐下後他突然想到了什麼,擡起頭問:“失洲和你丢失的魂丹會有關系麼?”
秦橦好奇,他尚且能在人世間自由感應與自己有一絲精神關聯的長情,而曜靈,就算那魂丹被人拿去做縛靈了,身為鬼帝,他也沒道理感受不到,隻能說,同樣有東西隔絕了他與那一魄的聯系。
曜靈眸光微閃,點點頭,“有這個猜測,又或許已經消散在天地間了。”
“胡說,自己丢的魂丹有異常你能感覺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