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了,失洲四下飄飄蕩蕩着熒綠色的鬼火,跟着瑟瑟的冷風由近及遠,由遠及近,滬緣此話落下,周遭一片寂靜。
滬緣強勁有力的魚尾早已幻化成了雙腿,此時穿着一身簡易的玄色長袍跪在曜靈跟前,暗夜中,隽秀的臉容在鬼火下隐隐綽綽,長睫遮住眼眸裡的鋒芒,這精雕玉琢的五官竟莫名生出一絲陰森的俊美。
曜靈修長清勁的手指盤捏着鲸宕所說的‘無所不包’的鎖靈囊,沉思片刻,問:“蝶昭生前血孽深重,死後又執念人間不肯投胎,一死便是幽冥鬼之能,你可能降得住?”
滬緣微笑,淡淡說道:“巧了,我也是死後直入幽冥鬼之列。”
讓鲸宕有所耳聞的南海守衛軍軍長并非浪得虛名。
滬緣道:“家族世代守衛南海,我自小便随父親征戰西海,當上南海守衛軍軍長這百餘年,手上确實沾了不少鮮血,何懼一隻蝴蝶。”
曜靈摩挲着鎖靈囊上的金紋,不吝贊美說:“你倒是有謀略,本座确實有将這失洲翻成鬼域的打算。”
他唇角勾起笑,慵懶如蘭,随手将這懷中靈囊一抛,穩穩地扔進了滬緣懷裡,說道:“這靈囊裡除卻蝶昭,還有鎖妖塔中的五個幽冥鬼,一共六個,你且看着使喚,莫将蝶昭玩得魂飛魄散即刻,另外,給本座把這破地能建的先建起來。”
“至于部分仙人遺迹,先保留着吧,待我有空再想如何處理。”
招安完滬緣,曜靈便是毫不客氣地使喚起來他,鲛人也都一一應下。
一切安排妥當,曜靈隻覺得周身輕松,隻是一瞥見身邊如青松翠柏般雅正端莊的秦橦,便陡然間覺得路漫漫其修遠兮,他的阿橦不是他的阿橦了,事情真麻煩。
秦橦自然是不知曜靈心中所想,眼見事情處置地差不多,對他入秘傳音道:“二殿下剩下八個幽冥可是要帶回鬼域?”
“當然。”
“現在回?”
“不,還有一事。”
“淡念?”
“沒錯。”
*** *** ***
月色無邊,深夜的海面無風,無浪,與天默默相對。
海面上浮着一葉扁舟,說是舟都有些過分,七八根竹子并排,又長又窄,堪堪夠兩人緊貼着并排站在上面。
蒼茫暗夜中,無邊大海裡,秦橦被曜靈一手摟腰,一手擡起下巴,他清夭的眼神中流出一絲不可思議與愠怒。
二殿下過分了嗷,這引人遐想的姿勢和他生前在凝芳閣調戲花魁的動作一模一樣。
可,明明半炷香之前還不是這樣的。
** ** 半炷香前 ** **
曜靈對秦橦入秘傳音,仙界澤清仙人已經降臨南海海宮,估計是得知了消息,下凡來調查盤問純泱君關于澎潤一城被屠之事。
如此,幹脆便讓澤清來給澎潤海靈淡念,一來這是他自己的管轄範圍,二來澤清仙人平日裡優雅良善平易近人,是個好說話的。
秦橦本準備即刻從失洲啟程去南海海宮,将事情早早解決了盡快投胎。
眼下以曜靈之能,橫穿一片海域到達海宮不過片刻,可這憨貨卻已澤清禦下不便打擾為由,硬是幻化出了個竹筏,要和他一起從這片海域上淌過去。
秦橦聽見這提議時表情險些沒繃住,眸光裡盡是不敢置信,鬼帝殿下的腦子裡究竟裝了些什麼,曆劫時被雷劈傻了不成?
百餘裡的距離,竹筏淌去海宮,怎麼不說遊過去呢?
上筏子時,秦橦猛然間想到前些日子自己從鬼域出來尋到曜靈,便是和他一起坐在轎攆上前往巴山仙玄。
孤男寡男,在轎攆上的兩個吻······啊那讓人臉紅燥熱的一段。
待徹底反應過來時,秦橦發現這破竹筏已經離岸十餘裡,不用想,定時曜靈催動的,海裡淌是淌不出這個速度的。
好了,誤入賊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