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介最終道:“你容我回去找一下。”
“有勞。”
臨走時,石介欲言又止地望着白夫人,“月兒,其實你我沒必要鬧成這個樣子。”
“哦?你是打算将九冥拱手相讓了?”白夫人不為所動地問。
“……”
街市上熙熙攘攘,眼瞅着寅時将至,可街上還是人聲鼎沸,熱鬧得緊。
晚月樓後一棟樓的三層窗口,兩個人影一躍而出,之後輕巧落定。
喻勉松開攬住左明非腰背的手,他看左明非沉浸在思索中,思及石介方才那句“身中鏡花必死無疑”,他沉眸輕笑,語調懶散:“怕死了?”
左明非掀起眼皮,望着喻勉怔然。
喻勉看起來很是不近人情,甚至算得上在看笑話:“你看我也沒用,縱使我想救你,也是有心無力。”
“白日裡,你察覺到石介的氣息,這才想夜訪白姑娘?”左明非眸中映着一個缥缈的人影,他聽不出語氣地問。
不擔心自身安危,還有空想些别的。
喻勉不以為意道:“事實證明,我是對的,白檀與石介有勾結,不能全信。”
“我聽白姑娘的話音,她是站在你這邊的。”
“那又如何?”喻勉滿不在乎地反問,他看了眼神思複雜的左明非,嗤道:“人們總會在權衡利弊下做出最合時宜的選擇,我助她拿下九冥,她幫我辦事,僅此而已。”
左明非沉默不語,他眼中微微波動,似是欲言又止,也似是無奈萬千。
喻勉覺得很好笑,他眼神淬冷,盯着左明非笑問:“你生氣了?”
左明非垂眸掩去眸中情緒,“我隻是覺得不應該。”他微歎。
喻勉滿臉不以為然:“你若認為我苛待白檀,自己對她好便是,我沒那個閑工夫。”
“喻兄,若是身處危機險境,你可有能交托後背之人?”左明非蓦地發問。
莫名其妙,不是怪他對白檀太無情嗎?怎麼又扯到這裡?
喻勉斜他一眼:“交托後背便意味着将弱點暴露給别人,我并無自找麻煩的興緻。”
“那你真可憐。”左明非低不可聞地說,他心中發堵,自己也說不清自己是怎麼了。
喻勉冷笑出聲:“我可憐?收起你那套風花雪月吧,左大人,凡事活着才有可談,你一個将死之人,有資格可憐别人嗎?”
他逼近左明非一步,眼底情緒深淺沉浮,“又或者,你已然活得不耐煩了,想讓我送你上路?”
餘光黑影飛過,直朝喻勉身側擊來,左明非還沒看清飛來的是什麼東西,身體已經下意識去擋,他擡臂摟住喻勉的肩膀,呼吸微急:“喻兄。”
喻勉不閃不避,面無表情地看着左明非摟上來,替他擋住了一隻飛來的…蹴鞠。
“啪”一聲,墜有精巧流蘇穗子的蹴鞠不輕不重地撞在左明非的小臂上,又飛快地落地回彈,不遠處,幾個孩子笑着緻歉:“大哥哥,對不起。”
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的左明非有些窘迫,實在是身體不太聽話。
喻勉不客氣地推開左明非,“你為何總是多此一舉?”
左明非愣在原地,他垂眸看向自己摟過喻勉的右手,鴉羽般的長睫掩去眸中的一片茫然,“我怕你受傷。”
喻勉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他懶懶道:“一個蹴鞠罷了…”頓了下,他道:“若飛來的是暗器,你這條胳膊可就廢了。”
“我…沒想那麼多。”
“為何?”喻勉問,他這句話沒頭沒尾,還夾雜着對左明非的懷疑與探究。
左明非望進喻勉的眼底,“我不知道。”他像是在回答自己,也像是在回答喻勉,他看向喻勉的眼神有幾分求助與無望,好似困在罘網中的小獸,掙脫不得…而又不知所措。
“……”譏諷的話是半句也說不出來了,喻勉心想,到底誰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