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初一的時候她哥哥已經畢業了,不,沒畢業,大學還沒修完他就進了集團。
劉芩煙不知道為什麼,他們不告訴她,他們什麼都不和她說。
她也不想知道。
她哥哥又變了,和兒時潇灑肆意的樣子不一樣,和學時認真軒郎少年也不一樣。
她看來看去,怎麼都看不順眼。
劉霁荺就好像是一個機器,腳不停歇的處理各種事情,做着各種工作。就連臉上的表情和身上的動作也是如此,沒有多餘一個。
肅然不像是一個人。
初三剛開始的時候,許久沒管她的爸媽忽然過問起了劉芩煙的學習,他們在和她說她初中畢業了以後去哪個高中,該走哪一條路。
那一瞬間,劉芩煙惶恐的心瘋狂的跳。
她哥哥也在,她看着她哥,她哥沒什麼表情,隻靜靜的聽着爸媽給劉芩煙的路,甚至是幫着她爸媽一起分析劉芩煙該走哪條路。
劉芩煙跑了。
跑到了畫啟縣,毫不猶豫就跑了。
謝晚今安靜了,她冷靜了,從頭到腳都冷靜了。
她有想過劉芩煙的家裡是什麼樣的,是什麼樣的家裡才能養出這麼一個肆無忌憚的鬧天霸王。
和她想的搭了邊,但是又好像一點都不一樣。
光聽着,謝晚今就覺得吓人。
謝晚今媽媽是二嫁,二婚嫁到了長津,謝晚今那時一直被她留在了畫啟,在畫啟跟着奶奶和老奶奶長大的。
初中的時候謝晚今被她媽接到了長津去。
謝晚今那個時候不知道,隻是她媽媽跟她說,給她弄了一個在長津讀書的機會。
媽媽想讓她有更好的學習環境,這是當然,她奶奶和老奶奶也沒有猶豫糾結就把她送過去了。
謝晚今在那裡和他們一家人生活了三年。因為初中沒有早晚自習,學校不設有住校機制,她就隻能和他們一起住。
高一的時候她就住校了。
高二發生的那個事轉回來了,謝晚今轉學回畫啟的一個主要原因其實不是因為在學校被冤枉的那件事。
她心理承受能力沒那麼差,雖然很難受,但不至于讓她一拍闆就走。
多的原因是,她媽媽,她媽媽那一家人。
謝晚今不知道該如何評價,她媽媽該是對她好的,但是她在她媽媽那裡永遠都不是第一。
那個後爸對她媽媽也并不是特别好,謝晚今不覺得好,她想讓她離婚,但是那個時候,她隻給了謝晚今一句話。
“我還有弟弟妹妹呢,我不能讓他們變得和你一樣啊。”
她和那個人育有一兒一女,那麼這兩個就是謝晚今同母異父的弟弟和妹妹。
弟弟妹妹她也不喜歡,很喜歡作,太作了。
她開始是想着留在她媽媽身旁,她媽媽該是想要她陪着的。
後面她想帶着她一起遠離那個地方,可是,苦心無果,她便就隻想自己遠離。
她那個時候就一個念頭,走,她隻想走。
她一直試圖體諒她媽,但是說到最後,那都是她媽媽自己選擇的,她媽老是想拉着她一起來承受,或許會讓她自己好受一些。
她媽媽也是愛她的。
但是這樣的愛太沉重了,謝晚今消受不起。
她曾試着去理解過體諒過,換來的隻是對自己的一遍遍鞭笞。
算了。
她想,算了吧。
謝晚今第1次知道劉芩煙家裡的事情和她家的情況。
如此,謝晚今糾結了,猶豫了。
若是她媽現在讓她回到長津再和他們生活一年,生活這最後一年,謝晚今想,她應該也是不願意的。
“你一向拿着要撇開那枷鎖去行事做人。那麼高考對于你來說是什麼,你應該知道。”
劉霁荺的這句話謝晚今也聽懂了是什麼意思。
謝晚今自己沒法做出那個選擇,她現在卻讓劉芩煙來做這個選擇。未免有些搞笑了。
“對不起。”謝晚今撇下了眼,最後的最後也隻能留下這句話。
她好像激動了,好像有些過于激動了。
她第一次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去放肆成這樣。
她撇下來的眼一瞬間就再度轉起來了。那人抱住了她,毫不猶豫上前撒開了手抱住了她。
謝晚今再一次感受到她手上冰冷的溫度,和胸前身體貼身體的炙熱。
“但是啊,謝晚今。”劉芩煙帶着沙啞的聲音緩緩在她耳後道,“我确實需要掙開那枷鎖。”
她松開她,冰冷的直接撫上她又冷又熱的臉龐,“你知道的,我不能被捆着。”
那一句話他哥說的确實沒錯。620分對她來說屁都不是。
畫啟和長津在學習方面最大的區别就是,620分在畫啟名列前茅甚至穩居第一,在長津,就不過隻是一個很普通的分數了。
謝晚今不知道說什麼,那個時候的激動蕩然無存。
她隻是沉默,她不敢回答。
“哎呀,”劉芩煙kua的一下臉上就繃不住了,豆大的淚唰唰直下,她的嘴撇起天高,“你,我.....”
她再也憋不住,謝晚今也跟着哭。但她沒那麼誇張,臉上一點表情沒有,就那眼淚跟不要錢似的誇誇直流。
這是最不符合人設的一次,謝晚今腦海中那個肆意張揚瘋狂熱烈的劉芩煙跟個小孩子一樣抱着她哭。劉芩煙心中那個對什麼事都起不了波瀾脾氣又格外大卻冷冷淡淡謝晚今也會哭,還哭得那麼好看。
要命...
“好,謝晚今,今天我生日。”劉芩煙憋了憋,握住她的雙肩将她扭到自己面前,“你的願望,就是我的願望,會實現的。”
這個蛋糕她們吃了挺多,吃到最後膩的不行才作罷。
再那麼一折騰又到了要睡覺的時間,謝晚今和劉芩煙雙雙躺在床上,也都平靜下來了。
自打上床之後她倆就沒有說過話了,謝晚今本來緊閉着眼睛想讓自己睡覺的,但是如何都睡不着,在睜眼時,周圍漆黑一片,她不知道邊上的人睡了沒睡,隻是睜眼左瞅瞅右瞅瞅什麼也看不着。
她翻了好幾次身,她想找一個能讓她睡着的姿勢,但是就是死活睡不着。
最後歎了口氣,幹脆放棄了不睡了。
劉芩煙房間床頭左右的充電插頭邊上都有一個自帶的小的燈,按一下就能亮,謝晚今把她這邊的打開了。
燈開的那一瞬間她連忙去看邊上的人,沒睜眼,該是已經睡了。
謝晚今反撐着身子在床上,爬着床邊邊去輕手開那床頭櫃。她床頭櫃裡的東西也沒幾個,就那麼幾個東西一覽無餘。
同時一下就看到了不該看到的東西。
她收了手,反過了半邊身子去看邊上的人,“劉芩煙,你沒睡,對吧。”
見她喊了自己,劉芩煙也不裝了,睜了眼老老實實,“睡不着。”
“你告訴我這是什麼東西?”
劉芩煙眼睛瞪了瞪,謝晚今一個手指上挂了一根純白色的帶子。
她手一揚,把手上的帶子往前一甩,甩到了劉芩煙身上。
謝晚今嗤笑,“我那件裙子,缺了個角穿不了了。你得賠我。”
謝晚今轉到二中來的第1天,到寝室那天兩人就差點打起來,她那件白色吊帶裙,就是那天被她抓壞的。那根肩帶她早就不知道去哪了。便隻以為是掉在哪個犄角旮旯了。
結果搞半天,在劉芩煙這裡。
劉芩煙嘻嘻一笑,絲毫不覺得有什麼不對,把身上的帶子拿下來握手裡,“賠啊,當然賠。”
謝晚今見她這般不要臉,也是笑了,她原本是想在床頭櫃裡找一下褪黑素的,她睡不着想吃個褪黑素。
結果,歪打正着撞到了這個。
天再次暗下來,燈被閉掉了,謝晚今沒吃那個褪黑素,躺在床上,忽然動了動身,往那邊湊了湊。
她嫌少主動,更别說主動去碰她。
她倆離得很近,近到一開口說話整個世界便隻有她一個人的聲音。
謝晚今悠悠開口,“我記起,那次在寝室,我被隐翅蟲咬的那晚。”
她一字一句慢慢引導,“你有話沒說完,對嗎?”
劉芩煙哪能不記得那天晚上的事,她們的關系轉折一個大點就是隐翅蟲那天晚上。
劉芩煙當時本來要說什麼,正好碰上寝室熄燈燈光滅了,她的焰氣給滅了,那話沒說出來。
其實謝晚今聽了個頭,知道她是有話要說,但是那個時候那個情況謝晚今沒有繼續問下去,她怕她不清醒,也怕自己不清醒。
現在,什麼都顧及不到了。
謝晚今再次想起來了,就問了。
“我告訴你,你過來。”
謝晚今又往那邊去了點,這下就不隻是兩個人臉離得近了,她的腿碰到了她的腿。
劉芩煙探出了身,翻起腦袋往上面一仰,湊到了謝晚今的耳邊,“我說,我不當三,你和他分了,和我在一起。”
“……”
那個時候劉芩煙還誤會謝晚今和樓檀有一腿。
這也确實是劉芩煙這浪蕩子能說出來的話。
謝晚今往後彈開了,離她遠了些,末了,越想越想笑,笑着罵,“放蕩的登徒子。”
劉芩煙的笑聲忽然就沒了,她低聲說,“你明天也去請個假好不好?我們去玩個劇本殺。”
謝晚今不會不說好,她應該快要走了,謝晚今也十分珍惜和她在一起的時間,在那之後就是一年的分别。苦比高三本就難熬……
這個劇本殺其實已經提了好多次了,最開始謝晚今真的以為隻是因為表妹想玩想帶她去。那麼明天,或許還想和她待一天吧。
謝晚今第二天一大早就和班主任打了電話。
成功請到了假。
也許是昨天睡得太晚,今天兩人都睡到了下午2點才起。
誰都沒有叫誰,直到全部睡到自然醒。
吃完飯,下午四點鐘,她們就去了劉芩煙約的那個劇本殺的館子。
謝晚今看了一下這家店現在可以玩的本,随後遞給劉芩煙,劉芩煙劃拉了幾下立馬給了答案,“這個,《紅豆長眠》”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