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曆多次,兩人還是不習慣,聽别人聊,跟自己聊,是兩回事。
陳昕遙眼瞅着趙辰瀾走進她的房間,還是張不開嘴。她從口袋摸出手機,想試試打字行不行。
輸完“你不和她一起睡嗎”,她抖了抖身體,感覺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删完全部,她還是覺得很怪。她搓起手臂,好一會兒,那種怪異的感覺才散去。
她轉過身去水槽那邊,按下水龍頭,正要洗杯子,手機響了。她關掉水龍頭,摸出手機,按亮手機的那一刻,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兩周都沒聯系的人打來了。
她的心髒猛地跳動,大腦跟着嗡嗡響,她忽然覺得難以呼吸。
上一次這麼緊張,是三年前,跟媽媽坦白要去開餐廳。說之前她想到了最壞的可能,媽媽不會同意,做好了心理準備,真要跟媽媽說那句話時,還是很緊張。
她深呼吸三次,拍了拍臉,點了接聽。聽到熟悉的聲音,心髒又開始猛跳了,臉開始發熱。
“昕遙,很想你,很想快一點見你。”
好一會兒,手機那頭的人都沒出聲,周世霄輕聲問:“昕遙,你生我的氣了嗎?不想理我了嗎?”
陳昕遙下意識咽了口水,故作輕松地問她:“要是我生氣了呢?”
周世霄無聲笑着,看了一眼窗外的夕陽,“别生我的氣,你要是氣壞了,我把我的肺賠給你。”
哪有人拿器官做賠償的,第一次聽到,陳昕遙還覺得駭人,多聽幾次,她接受了這個人可怕的賠償。
這種像開玩笑,又不全是玩笑的對話,她們來來去去說了許多次,不知疲倦似的,每一回都有新的話,新的發現。
這一回也不例外,陳昕遙笑得太大聲,在房間裡擦着頭發的人聽到,不自覺跟着笑了。
不用細聽,趙辰瀾也知道誰在跟陳昕遙說話。她把浴室的門關上,打開吹風機,邊吹邊撩頭發,吹到半幹,她關了吹風機。
打開門,已經聽不到說話聲,她走到玄關處,仔細聽,能聽到一點聲音,不是從門外傳來的,是隔壁。
她輕輕打開房門,輕腳走出去,又慢慢合上房門,房門關鎖的聲音在黑夜裡有點大。隔壁的人大概聽不到,心思都在手機那頭。
她本來沒想去找徐昭希的,聽到陳昕遙大笑的聲音,就想去找她了,明天她就要走了。
今天一整天,兩人都沒有親過對方,不隻因為陳昕遙在,還因為徐昭希不太适應這裡,她感覺到徐昭希有些緊繃。
帶徐昭希爬山下河逛别墅,出了一身汗,那種緊張感才有所消減。
在她畫的那幅壁畫面前,她感覺不到她的緊張,徐昭希好像完完全全放松下來。
徐昭希眼中的欣賞,令她愉悅,好想親她,又擔心她不習慣。這間房太空曠,家具還沒搬進來,空氣裡還有油漆的味道。
走到房門前,她擡手輕叩了三下,不到幾秒鐘,房門從裡頭打開,徐昭希笑着看她,讓出道來。
她問徐昭希剛才在做什麼,徐昭希指了指床上的手機,“正要給你發消息。”
“想跟我說什麼?”
趙辰瀾拉了徐昭希的手,走到床邊坐下。
徐昭希瞧了一眼被拉的那隻手,心中微甜,“想讓你明天别送我,太早了。”
前天為了趕飛機,徐昭希跟換班的同事商量,讓同事早到兩小時,回來她補上那兩小時,所以要早點去坐飛機。
她不是沒想過請假,可她請假,别的同事就要多上一天班,還要過姜教授那關,還得跟姜教授解釋她為什麼要請假。
見趙辰瀾不是那麼難啟齒的請假理由,她在心中也打好了草稿。
站到姜教授辦公室門前,她忽然想到之前休了那麼多天,已經給姜教授添了麻煩,這次請一天,姜教授又要跟主任糾纏。
這麼多原因疊加,請假變得很麻煩,她就不想請了。
也就是這個時候,她覺得趙辰瀾工作時間自由是件好事,如果她跟趙辰瀾在一個城市,她們就能經常見面。
不像現在,分隔兩地,想見面都得安排時間。
趙辰瀾看着徐昭希的表情變了又變,低頭笑着,怕是想她去,又覺得麻煩她,在這裡糾結,話卻說得這麼滿。
“确實太早了,我估計都醒不來。”
徐昭希想過送機的事,可是來回三個多小時,光想着,她都覺得累。
她不想趙辰瀾累,去機場前話别就可以了。她們以後還能見面,又不是不再見了,真沒有必要送來送去。
“沒關系。”
徐昭希笑得自然,一點都不勉強。看錯了?
趙辰瀾仔細看着她的臉,确實不像口是心非的樣子。徐昭希是真不想她去機場送她。她就沒有一點不舍嗎?
徐昭希笑着拍了拍她的手,“我舍不得你,不想你去機場,是覺得太累了。有什麼話,或者想做什麼事,去機場前都可以做啊。我們又不是再也不見了。”
可是她也很累啊,一個人坐飛機來,又一個人坐飛機走。看着眼前的笑臉,趙辰瀾不想堅持了,她不想接下來的時間,都跟昭希辯論。
趙辰瀾傾身抱住了她,在她肩窩裡蹭着,“真舍不得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