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宋,沒有父母之命和媒妁之言的婚姻是不合禮、不合法,也不被認可的,所以無論是前面的納采等環節,還是最後的迎親幾乎都有媒人的身影。
當然賞錢也少不了,據範珠珠所說,隻要媒人出面就得給賞錢,而且是每次都得賞,最後還得給個大紅包,加起來也不是一筆小數目,再加其他的花銷和今天的排場,這次結婚的成本顯然不小。
随着隊伍的不斷靠近,衆人也看清了前面的鼓吹手和持儀仗的人,竟有二十來人,之後則是八人擡的花檐子,既花轎,媒人則跟在轎子兩邊,後面還跟了八十來人,分别拿着喜慶的花瓶、燈燭、香球、沙羅、洗漱器具、妝盒、照台、裙箱等物和一擡一擡的嫁妝。
樂隊之中的唢呐聲特别突出,讓田清一想忽視都難,可她聽了一會卻根本聽不出是什麼曲子,看了一圈也沒發現有吹笛子的。
田清一以為花轎會直接停到自己面前,結果一些迎親的人卻突然争先恐後的組成人牆擋在了她面前,就在她木着臉心慌不知所措的時候,那些迎親的人還大聲讀起詩來,幸好劉内知及時出面回了他們一首詩,又親自給他們發了紅包。
這些按習俗故意阻攔的迎親人才各歸各位,隊伍也恢複了正常,而花轎也終于停在了她面前,在司儀的主持下,田清一略顯笨拙的将新娘子迎下了轎,新娘子以團扇遮面,她看不見對方的正臉,不過側臉看上去還不錯。
新娘子下轎後就由她的貼身婢女虛扶着往裡走,路上鋪着上好的青色氈席,前面還有一位穿着喜慶的女子隔着一段距離捧着銅鏡倒行,進了大門後是跨馬鞍,最後進新房“坐富貴”。
而田清一迎新娘下轎後就被送嫁媒人拉到了中堂外,外面設有一榻,榻上置兩椅,兩椅相背,更于椅上置一馬鞍,明明她剛剛出去的時候是沒這些的,圍觀的衆人卻開始起哄讓她坐上去。
自家請的官媒則小聲提醒她要被請三次才能下來,顯然也是讓她坐上去。那馬鞍一看就不好坐,明顯是在整她,她不想上去,可送親來的人也在起哄,顯然形勢比人強,她隻能硬着頭皮上。
實踐證明這種奇葩椅子是真的不好坐,全靠雙腿撐着才沒出醜,好在請她下來的都是年紀大的女子,也沒有故意拖延。被請下來後,她還沒緩過神,就又被司儀等人簇擁着回新房。
剛到新房外,就看到有一波人正擋在門外,不知道是誰喊了聲“新郎官來了”,那些人就争先恐後的扯斷了門楣上挂的彩帛,扯完後還不算完,竟又念起詩來。
聽得田清一有些頭皮發麻,因為她現在算是明白了,讀詩就是要紅包的意思,連忙回頭找劉内知,結果她連劉内知的影子都沒看到,好在劉元山已經提前做了安排,詩一念完魏十二就主動上前發紅包。
田清一這才得進新房,一進去就看到屋内擺滿了各種珠寶首飾、金銀器物等,亮閃閃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是龍的巢穴,而用團扇遮着臉新娘子正端坐在新床上。
在司儀的安排下,她也坐到了床上,隻等吉時一到兩人就去中堂拜堂。
此時太陽已經西沉,田清一以為要等很久,就想着要不要和新娘說點什麼,然後就想到了原身的性格和那些流言蜚語,思慮一番後,最終還是沒有開口。
無論是她還是原身,今天都是第一次見新娘,邊上還有不少旁觀者,兩人不說話也很正常,幸好沒等多久,克擇官就在外面報“吉時已到”。
司儀拿了一塊木質笏版給她,又将兩匹紅綠彩帛打成的同心結的一頭挂在笏上,另一頭放在新娘子的手上,讓她倒行牽着新娘子去中堂。
中堂行參拜大禮,就是拜父母之類的,可惜嫡母已逝,生母又不能享受這種待遇,還好九方信拖着病體坐在了高位上,兩人才不至于全拜空氣,在喜慶熱鬧的氛圍中,兩人順利的完成了參拜大禮。
田清一希望出現的搶親和阻攔之類的事都沒有發生,衆人喜笑顔開,看上去竟比她這個當事人還高興,就是不知道有多少人是真心替原身高興的。
坐在上位的九方信臉色蒼白,身型消瘦,眼睛凹陷,一身中藥味,頭發也白了大半,六十來歲的人看上去竟比七八十歲的人還老,和三年前相比簡直判若兩人,但枯敗的身體也掩蓋不了他臉上的喜悅,尤其身上穿的喜慶新衣更是襯得他鮮活不少。
說起來,九方信這人也算有點運氣,雖然祖輩都是開封郊外的莊稼人,但到他父親這一代已略有資産,就開始供他讀書,而開封人士在科舉中是占優勢的。
九方信前期應試多次不中,直到宋太宗登基,宋太宗因為得位不正,為了拉攏士人,便大開科舉之門,每次錄取人數都是他哥的N倍。
在如此擴招之下,三十多歲的九方信終于在太平興國二年得了個進士出身,并于同年出仕地方為官。
多年的讀書和備考,讓九方家的積蓄幾乎耗光,幸好他考中後被富人榜下捉婿,光系捉錢就得了兩千貫,妻子嫁妝也十分豐厚,如今的琴海居和中堂就是女方的陪嫁财産之一。
九方信被榜下捉婿,讓他一下子妻子、功名和利祿全都有了。俗話說“男人有了錢就容易變壞”,而九方信也不例外,到地方任職他一個家眷都沒帶,四處勾搭女子也從不主動負責,隻有生了孩子的他才會給個妾的名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