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霖在恢複艙足足睡了三天才醒過來,期間梁翊隻有第一天抱着他休息了幾個小時,然後就馬不停蹄起來寫報告,還有處理後續工作。
醒來後看見慘白的艙體微微失神,他好久沒有躺恢複艙了。恢複艙跟靜音室類似,不過這是特别為向導定制的,在裡面可以不受外界打擾安穩沉眠且能保證人體各項功能正常運轉。
靖霖熟練地把身上的電極片摘下來,按開艙門。
監測器早早傳送了他醒過來的消息,艙門打開許禮就等在外面,适時給他遞上一瓶恢複體力的營養液。
“謝謝。過去幾天了?”
“三天。”
靖霖點點頭,還沒退役時,這對他來說是家常便飯,沒什麼大不了的。隻是現在家裡還有隻貓,需要人照顧,思及此他着急換回自己的衣服,轉身就朝外走。
許禮提醒他,“不等等梁翊嗎?審查工作今天應該可以結束了。”
“唔——”睡太久腦子有些懵懵的,好似才反應過來家裡除了有隻貓,還有個人。他動作慢了下來,許禮幫他按開電梯帶他去管理所樓層。
審訊室外,不鏽鋼長椅有些涼,靖霖坐下去時微微皺了下眉,然後慢吞吞地拆開吸管插進營養液喝起來。
濃縮了人體必須的七大營養素的營養液除了健康之外,沒有任何值得入口的優點。可是靖霖的味覺卻似乎罷工了,就這麼把有‘放了三天的抹布水’美譽的營養液面不改色地喝下去。
許禮看他的目光不禁多了幾分欽佩。
走廊不時有人經過,偶爾會分神看一眼沉默坐在旁的兩人,但大多行色匆匆,畢竟白塔總有忙不完的事情。
在恢複艙内睜開雙眼的瞬間,其實靖霖首先是慌的,然後才意識到自己在恢複艙裡。他不自覺摸了摸心髒的位置,跳動着,可是感覺空空的。從前一個人在恢複艙醒來就直接回家了,并沒有太多特别的感覺。
像是忘了什麼東西一樣。
許禮坐在一旁跟他說這次行動,“聽說他們部署很久了,連根拔起了一個專門走私禁藥的公會。多虧你争取的那半分鐘,當時目标正準備交易,樓部長和梁翊當場控制了局面,都沒有費一顆子彈。”
他停了一下,有些責備的目光看向靖霖,“不過你也太莽撞了,為了救那個小孩直接用精神力大規模強制鎮壓,過度使用能力會陷入神遊。而且——根據你的圖景波動數據來看你和梁翊還沒有結合,那到時候都沒人能救你。”
吸溜的聲音停了。
靖霖從來沒有思考過這個問題,因為以前他也這樣做的,甚至遇到過更險峻的境地。隻要能完成任務,把人救下就好,自己一個人陷入神遊,換取更多人活命,很劃算。
許禮側頭看了看他,遲疑地問:“你們......是不是不會?”
這幾天樓應帶着獵風的人忙得人仰馬翻,梁翊每天連睡覺的時間都沒有依然見縫插針抽時間過來看靖霖有沒有醒,而且上校看上去......也不像一點都沒有感情的樣子。
“不是。”這次靖霖倒是回答得很快,反而顯得更奇怪了。許禮的眼神裡隐隐包含着一些類似同情的情緒。
“真的不是。”
無論說什麼都顯得蒼白,靖霖看了一眼時間,發了個消息給梁翊,“怎麼還沒下班。”
靖霖:快點出來。
這是他第一次給梁翊發送這麼迫切的信息,不知是為了逃避許禮絮絮叨叨的關于科學結合的姿勢講解還是為了快點回家見仙貝。
終于,緊閉的門開了,兩個哨兵走了出來,他們身後跟着上次那個少年。臉上的脂粉洗掉露出一張蒼白漂亮的臉,黑眼圈有些重,顯出些陰郁。
他看見靖霖眼睛一瞬間亮了起來,有些激動地走近了幾步,“哥哥,你怎麼在這裡?上次謝謝你救我出來。”
“老實點,别亂動。”那兩個哨兵立刻按住他,大聲呵斥。
他穿着灰色的囚服,左胸上繡着“邵銘恩”。注意到靖霖在看自己的名字,他微微笑了下,道:“我叫邵銘恩,哥哥你叫什麼?”
兩個哨兵催他不要停留,稍微推搡了一把。
靖霖出聲制止,“不要暴力執法。”
“對不起上校。”
邵銘恩眉眼彎了彎,“原來你是上校。”
靖霖點點頭,然後說:“我叫靖霖,身為白塔的人本來就應該保護平民的,不用謝。”
“不,你跟他們不一樣。”少年說着有些不開心地挑着眼睛橫了一眼旁邊的哨兵。
“你犯了什麼罪?”
邵銘恩咬着唇不願意說,旁邊的哨兵倒替他說了,“賣屁股呗,這小子從梧城過來松原賣屁股,賺可多了。”
“那又不是我願意的,我都坦白了,難道一輩子就要被釘在恥辱柱上?”他說着話眼角溢出淚花,任誰看了都要歎一句我見猶憐。
那個哨兵有些羞愧地低下頭。
靖霖了解了,沒有再多問,隻說:“把違法所得上繳,态度良好的話,不會判太久的。”男孩仍淚眼朦胧地看着自己,靖霖猶豫片刻,輕輕拍了一下他的肩,“知錯就改還是好孩子。”
邵銘恩臉上即刻雨過天晴,雙頰微微紅了,咬着唇說:“我很快就會出來的,我會去找你的,哥哥。”
梁翊整理好材料走出來,見幾人堵在門外,語氣稍稍有些沖,“怎麼還沒把人帶回去?”那兩個押送的哨兵連忙道不是,拽着邵銘恩的鐐铐把他拖走。
連熬了三個大夜,梁翊下巴長出了短短的青茬,看上去十分憔悴。靖霖擡手摸了摸,有些嫌棄。
“回家趕緊刮掉。”
“是,長官。”梁翊嘴角揚起大大的弧度,彎下腰吻了吻他的額角。青茬掠過,有些酸癢。
靖霖闆着臉把他推開,不滿道:“很痛。”
拐角處,被鐐铐禁锢的人半側過頭,沉思着逼視這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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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幾天沒回家,甫一開門仙貝立刻飛撲過來,靖霖張手把它抱住,親了親仙貝的腦袋。
“有沒有想我啊,仙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