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承钰看着林承鈞陰沉的臉,瑟縮在馬車的角落裡不敢做聲了。
雖說去京城的路也不算遠,但田媽媽帶着兩個孩子,一路上停停歇歇,也是用了十天半個月才到。待到青州府來的馬車停到侯府門口時,已經是暮春了。
林承钰一路上被馬車颠得吐了好幾回,有一回不小心吐到了林承鈞身上,被他痛罵了一頓,背上也被他掐得青一塊紫一塊。林承鈞吓唬他,他也不敢做聲。這會兒也是不舒服,也隻能強自忍耐,一個人白着張小臉坐在最裡邊,生怕又弄到了林承鈞身上。
侯府的下人把馬車的簾子掀開,光一照進來,林承鈞頓時挂上了笑臉,輕聲對林承钰道:“钰堂弟,到侯府了,我扶你下車吧。”
林承钰從未見過林承鈞臉上這表情,猶豫了半晌,把手伸向了林承鈞,可哪裡知道他隻是嘴上說着好聽,手上力氣卻大,死死攥住他的腕子,一下就把他扯下了馬車,叫他原本就翻江倒海的胃更不舒服了。
兩個孩子進了侯府,先去青松院拜見了趙氏和餘氏。趙氏見了這兩個孩子,是笑得合不攏嘴了,拉着兩個孩子說了好些話。餘氏在一旁笑着道:“好久未見母親如此開心了,看來是真心喜歡這兩個孩子。”
田媽媽也跟着附和道:“太夫人既如此喜歡,不如就都長久地留下來,正好兩位爺膝下無子,便替他們收養一個孩子。”
趙氏露出些為難的神情,道:“雲哥兒現在也不知在何處,叫孩子過繼到他名下,豈不是耽誤了他們,飏哥兒那邊就,他媳婦還年輕,哪裡會願意幫别人養孩子……”
本來暈乎乎的林承钰聽到要一直留在這,連忙搖頭道:“我還是要回家的,不能一直留在這……”他這話一下把屋裡的大人都逗笑了,趙氏也把林承钰攬過摸他的頭,道:“你爹娘跟我說好了,要把你留在這裡的,以後不回青州了。”林承钰聽了這話,眼眶紅了一圈,屋裡的大人們是笑得更厲害了。
而林承鈞見林承钰是輕輕松松便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又聽到趙氏要把林承钰留在京城,心中嫉恨交加,但還是扯出個笑臉上前,道:“太夫人,我該帶着弟弟去拜見另一位嬸母了。”花姨娘早先便跟他說了,他要當的,是永平侯林燕飏的兒子,而這永平侯的夫人是沈氏。若想過繼到侯府,沈氏這一關是必須過的。方才趙氏的話也佐證了花姨娘的話,林承鈞是決意要在沈景晴跟前留個好印象的,下一任永平侯之位,非他莫屬。可林承鈞哪裡知道,這話是趙氏故意說給他聽的,為的就是讓他去找上沈景晴。田媽媽早就替趙氏把青州府的情況摸得一清二楚了,這花姨娘母子雖說有想争爵位的心,卻沒這個本事,再是好操控不過了。
趙氏哪裡能看不出林承鈞的打算,一聽他這麼說,便知道他上鈎了,松開了林承钰,道:“你是個懂事孩子,快去吧。”
田媽媽領着兩個孩子到了柳綠居門口,彩雲見是青松院來的人,本是不願意讓他們進地,可田媽媽卻說是帶兩個孩子來請安,之後兩個孩子要在侯府住着,總得看一眼,認識認識。彩雲這才不情不願地進去了,過了一會兒出來,隻說夫人叫兩個孩子進去,田媽媽就不必進來了。
沈景晴這廂才準備用早飯,就聽到這兩小孩來了。因着是趙氏接過來的,也不知她打的什麼主意,沈景晴想着是能井水不犯河水最好,但若趙氏真要做什麼壞事,她也總要有個防備,所以還是見一見,先把這兩小子的秉性摸清楚為好。
不一時,兩個小孩便由彩雲領着一前一後地到了明間來,沈景晴已經坐在上首候着了。林承鈞見了沈景晴,很是熱切地上前打了個佥,接着垂首站着向沈景晴問好道:“承鈞見過嬸母。”說着又低聲向身後臉色蒼白的林承钰道:“快給嬸母行禮。”
钰哥兒本就颠簸了一路身子不适,剛剛又被趙氏她們弄得心緒低落,本想行禮,可沒站穩,差點跌倒在地上。
沈景晴雖談不上多喜歡小孩,可看他這幅模樣,難免于心不忍,叫小福把人抱到了自己邊上坐着,仔細把這臉色慘白的小孩上上下下檢查了一遍。她眼尖,注意到钰哥兒手腕子處有一道紅印子,忙問是怎麼回事。
林承钰欲言又止,這是他方才下馬車被林承鈞拽的,他怯怯回頭看了林承鈞一眼,道:“是…是鈞哥……”
林承鈞看到卻急了,沉不住氣,上前便一把扯出林承钰的小臂,怒道:“你少在這裡胡說八道,我何時……”他話未說完,就見沈景晴一雙眸子正冷冷看着他。
林承鈞忙松了手,道:“嬸母别誤會了,這是钰堂弟自己不小心弄的,與我并無什麼關系。钰堂弟,你說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