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天氣陰沉,秋風涼意習習,卷着枯敗的落葉打着旋飄下。昨夜沈景明一回侯府便哭個不停,沈海白夫婦就知道春桃肯定是把這事辦成了,就指着沈景晴去給他們擦屁股。她一個侯夫人,要給沈景明攀一門親事,人家總會給她幾分面子的。如此一來,沈景明便能嫁入高門了,屆時沈景晴不幫的忙,都可以找沈景明了。
這夫婦兩是一早就注意着沈景晴這邊的動靜,見她一早便往國公府去了,心裡便知道肯定是為着昨夜的事。一上午是坐立不安,翹首以盼等着沈景晴回來,不想沈景晴回府用過午飯後便睡下了,柳綠居的下人也是對他們一副戒備的樣子,不肯放人。這夫婦兩個隻能在秋風裡的葉子一般原地打轉,捱到了快傍晚,終于才有人出來,道:“夫人請二位進去,有話要跟二位說。”
沈海白和孟氏一聽,猶如得了天大的好消息一般,樂颠颠地就跑進去了。見到沈景晴,先是做出一副愧疚的張緻來,道:“聽聞大姐姐今日一早便去了衛國公府,還在街上與那于公子起了争執,我這才知道我先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大姐姐對明姐兒如此關愛,又怎會抛下我這個弟弟不管不顧。上回在園子裡,我還覺得大姐姐說話令人灰心,是存心不肯幫忙,這陣子都沒來看大姐姐。可如今才明白,大姐姐那是良藥苦口,忠言逆耳,現在想想,我真是悔愧不已啊。”
孟氏也跟着附和道:“是啊大姐姐,那坑冶之事,我們之後也冷靜下來想了,風險确實太大,之後再不會提了。”沈海白夫婦不知,他們和葉家的事,沈景晴昨夜就知道了。
不過沈景晴也是裝作并不知道,隻涼涼地打量這夫婦幾眼,若是真的愧疚,那就不會背着她跟趙氏往來,更不會跟趙氏一道給她下套了。如今這般殷勤,不過是想利用她解決沈景明的婚事。不過随即沈景晴就笑了起來,好像真的原諒了沈海白一般,道:“你們都是我的血脈至親,哪裡有不互相幫襯的道理。況且明姐兒一個清白的閨閣女子,被人欺負成這樣,我總要幫她去要個說法,我對你們也是一樣的。”
“大姐姐說的是,我們都明白,”沈海白深色動容,就差抹眼淚了,道:“四妹妹遇到了這樣的事,實在是可憐,多虧了有大姐姐,如若不然,遇上這麼大的事,我們是一點不知道要怎麼辦的。”
“是啊,明姐兒好端端一個姑娘,卻遭了這樣的難。”沈景晴話語幽幽,心中卻在冷笑,這事分明就是他們一手策劃地,這會兒搞什麼貓哭耗子假慈悲呢?怕不是心底早就樂開了花了吧。
“咳咳,咳咳,”沈景晴像試了風的樣子,咳嗽兩聲,道:“我今日為昨夜之事去了一趟衛國公府,方才他們來信了,說是會将明姐兒和于公子的婚事定下來,女兒家的清譽要緊,明日于公子便會親自上門來提親,就說是明姐兒和于公子早就相識,兩人是兩情相悅,情到濃時難以自持,才做出了那樣的事來。”
沈海白和孟氏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望見藏不住的喜悅,為掩飾自己的心情,吸口氣才道:“提心吊膽了一夜,四妹妹的事總算是有着落了。大姐姐,多虧有你在啊,不然四妹妹隻能終日以淚洗面。這孩子從小就可憐,現在也總算是有個歸宿了。”
孟氏也拿出帕子擦拭眼角擠出來的眼淚,道:“四妹妹真是太不容易了。”
“好了,好了,”沈景晴拿出一派和善又欣慰的态度,道:“這是喜事,可别在掉眼淚了。我一會兒便派人去告訴明姐兒。明天是個好日子,于公子來提親,親哥哥和親嫂子是少不得要出面的,你們回去也好好準備準備。”
沈海白連聲應下,心中已經是在想該怎麼跟這位身份尊貴的妹夫打好關系了。
……
國公府守信,翌日一大早,便由于浩親自帶着一對車馬上永平侯府來了。沈景晴和沈海白出門迎接,見于浩從馬上下來,卻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提親帶的禮也都由下人搬着,他一概不管,言行之間很是敷衍。然沈海白卻混不在意,仍是堆着滿臉的褶子向于浩問這問那,還請他以後多多包容沈景明。
沈景晴一直在旁邊保持着淡淡的笑容看着,也不多言語。
因這提親是突然定下的,于浩本人也不情不願,另一個主角沈景明更是面都沒露,所以很快就結束了。沈景晴看着國公府帶過來的禮,狀似無意地感歎道:“衛國公府這樣的高門大戶,聘禮肯定是不會少的,明姐兒嫁過去,也不能少了傍身的東西,我還是要給她備下一份厚厚的嫁妝,可不能讓她被欺負了。”
沈海白聽到這話,心頭一跳,沈家轉行做坑冶,雖說葉家答應兜底,可要用銀子的地方還是不少。上回問沈景晴借銀子她沒答應,現正是缺錢的時候。沈景晴有錢來給沈景明那個下賤胚子添妝,卻一文都不肯漏給他。沈海白心中怨憤,不過很快就平息下來,沈景明拿着銀子有什麼用,還不是要乖乖給她,于是便順着沈景晴的話道:“大姐姐說的是,我和她嫂子昨夜便在想這事了,明姐兒去的地方可不是我們這等人家輕易能去的,該像大姐姐出嫁時一般多備辦些嫁妝,不管怎麼說,有銀子傍身才安心些。”
“是,你們先好好準備着,我去看看明姐兒。”沈景晴笑意越發深,往沈景明的廂房處走去。誰料沈景明依舊是不願意見人。沈景晴無法,昨夜發生了那樣的事,她也不好強闖進去,怕讓沈景明更受傷,隻能囑咐侍女好好照顧沈景明,轉告她自己不會再讓旁人欺負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