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這東西找出來便請了郎中來看過了,這藥粉服用下之後,人便會神志不清……”沈景晴說到此處便沒有再往下說了,因為看沈景明的樣子,顯然是已經明白了,她死死地盯住那紙包裡頭的東西,唇瓣哆嗦,想說什麼卻又說不出來。
沈景晴示意小歡把藥粉收起來,不欲給沈景明太多刺激,可誰料她卻自己伸出手将其按在桌上,眼珠子一點點往春桃的方向偏。這意味不明的眼神讓春桃不自覺後退兩步,頭不小心撞到了碧紗櫥的壁上,發出哐當一聲想,聽着便疼。
可春桃已無暇顧及這些,隻慌亂地躲避着沈景明的眼神,道:“姑娘,姑娘何故這樣看着我?”說話之間,腳已經是忍不住在發顫了。
沈景晴看這二人,便知沈景明肯定是察覺到什麼了,她生性沉默,心思細膩敏感,春桃日日待在她的身邊,做下了這等事,總會于平常不太一樣。沈景明與她朝夕相處十幾年,怕是沒有證據,也不願意往那方面想。
但沈景晴與春桃可沒有這般深厚的情誼,一個眼神給小福叫她把門口堵住,便直接對着春桃道:“春桃,這藥粉你見過吧?”
春桃低眉不語,似乎想盡力避開沈景晴銳利的目光,身子也往門口移,卻被小福擋住了。緊接着又聞沈景晴道:“擡起頭來。”沈景晴說完,小福便一步走到春桃面前,一手按在春桃的肩膀上,一手扣住她的下巴擡起,道:“春桃,夫人在問你的話。”這春桃本就心中不安,身上無力,在被小福這麼一按,就這麼噗通一聲跪了下來,被迫對上沈景晴的眼眸。旁邊還有一道熟悉又陌生的眼神朝她往來,春桃更是不敢看,隻能盡力回避。
“這裡是京城侯府,不是臨江府,若你敢編出些謊話來騙人,我也自然會讓你知道後果,”沈景晴俯下些身子,繼續道:“沈海白昨日已經被趕出去了,你做了什麼,也沒人能給你兜着,我勸你不若趁現在趕緊完完本本地說出來,總好過一會兒被屈打成招。”
這話的語氣裡帶上了幾分罕見的狠厲,春桃渾身一激靈,吞了口唾沫,終于是艱難開口道:“這藥粉,我,我見過。”春桃答完,沈景晴還未說話,就聽身後傳來噌地一聲響,轉頭才發現竟是沈景明站起來了。她雙拳緊攥,消瘦的身子還在不住地抖着,不知是因為憤怒還是害怕。春桃不敢看,隻能把頭扭向别處,被小福一把掰了回來。
“你見過,然後呢?在哪裡見過?誰給你的?你又用這藥粉做了些什麼?”沈景晴一連幾個問題,叫春桃的嘴越抿越緊。見她又不肯說話了,沈景晴正欲開口,卻見沈景晴僵着身子一步步上前走到春桃面前,低聲道:“春桃,你告訴我,這事,究竟跟你有沒有關系?有沒有!”沈景明說到後邊,語調忽的提高,像是已經難以抑制住内心的情緒。
沈景明這般激動,叫春桃終于是撐不住了,眼睛通紅道:“是,這事是我做的,是老爺,叫我中秋時把這藥粉下在姑娘的酒裡,在把姑娘引去侯府在金魚池的院子裡,這樣一來,姑娘就可以求一樁好婚事了,就是比起大姑娘,也是不差的……”
“為什麼……為什麼?”沈景明半蹲下身,與跪着的春桃平視,春桃一愣,接着就道:“自然是為了姑娘啊!姑娘在家就被人看不起,來了京城,大姑娘也是假意對你,姑娘之後嫁去國公府,便再沒人敢看輕姑娘了,更别說姨娘那邊了……”春桃說着,言語之間愈發癫狂。
“啪!”
屋裡頭兀地響起一聲清脆的巴掌聲,待沈景晴一幹人反應過來時,就見春桃一手捂着右臉,不可思議地看向身子抖得更加厲害的沈景明。此時沈景明已經是淚流滿面,卻是用盡力氣嘶吼道:“是,在臨江沈府便沒人看得起我,卻不知,來了京城,你卻也像他們一般作踐我!”
春桃一怔,眼底瞬間變得哀痛,喃喃道:“姑娘為何要這樣說我?我怎會作踐姑娘!我與姑娘情同姐妹,沒有人比我更盼着姑娘好了。我陪姑娘一道去衛國公府,便再沒有人敢欺負姑娘了。姑娘不是一直想着把姨娘接到身邊一起過日子嗎?”
“是,我是想和姨娘一起,但我從未想過要什麼大富大貴,更不奢望勞什子國公府,能過平平穩穩的日子,我就心滿意足了。”沈景明說着,也無力地癱坐在地上,眼睛卻牢牢看着春桃,最後道:“偏偏你們都要擺弄我,偏偏是你毀了我。”
此話一出,春桃兩行淚随之落下,一副心灰意冷的模樣。沈景晴歎息着搖頭,叫了幾個小厮把春桃綁着帶出去了。春桃這時也不逃了,隻是任人擺布,垂着眼被押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