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田媽媽今日一早便走了,我問了青松院的人,确是往惠州去了,身上還帶着不少藥材。”青松院那邊一有動靜,彩雲便來報給沈景晴了。
“好,”沈景晴滿意地點點頭,道:“再過幾日,把那封找人仿寫林青雲字迹的另一封信過去,記住要把信紙和信封都做舊些,别讓人看出端倪來了。”前幾日趙氏收到的林青雲的,其實是從沈景晴這裡出去的。那信确為林青雲所寫,不過是在沈景晴這裡扣了些時日的。沈景晴将這封信漏給趙氏,就是想先探探趙氏和餘氏會是個反應,好接下來行事。結果比她想得要好,看來趙氏很是在乎這個獨子,這次居然有些自亂陣腳的感覺,連身邊一直伺候的田媽媽都派了出去。沈景晴聽着着消息心情也暢快了不少,不僅是因着這次總算讓趙氏着急了一回,更是為着這田媽媽。她可是趙氏得力的左膀右臂,
惠州府流放犯人裡頭鬧了疫病是确有其事的,不過很快就被控制住了,倒也是神奇,畢竟那裡屬流放之地,條件肯定算不上好,氣候潮熱,這種病一旦出現,便很容易傳播。能被這麼快處理好,可見那知府還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不過說起來,這惠州府也是齊王的封地,這事究竟是誰的手筆,也說不定。
不過是誰也無所謂,沈景晴已經想好該如何利用惠州之事來對付趙氏了。上回險些被刺殺的事情,她可是一直牢牢記着的。
林燕飏看着沈景晴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心裡卻多少還是有些擔心。齊王想在惠州幹什麼,他根據沈景晴的反應,也能猜到個幾分。他一個藩王,跟京城的商戶暗中往來,還将一些鐵器不明不白地運到惠州,這心思昭然若揭。且他也是看了林青雲的信才知道,原來惠州府那邊還有人鬧了疙瘩病,這病可是不得了,可在惠州府卻被輕易壓住了,這齊王的手腕可見一斑。
雖說從先帝開始便有削藩之意,相關條令也出了一些,但卻一直未能起太大效果。且惠州府與京城有千裡之遙,藩王的權利就更不好控制了。就算齊王是一個不受寵的皇子,他的地位也在地方官員之上,地方政事有不少都能管轄。惠州知府林燕飏是曉得的,已經年過五十,在朝中的一種官員中算是個平庸之輩,先前建甯鬧疫病京中可是派了好些官員去,都沒能有什麼用處。這疫病的事能做的這麼漂亮,肯定不是惠州知府一人能辦到的,然若是齊王做成這般,可不是一個尋常的閑散親王能達到的。
雖說林燕飏是支持沈景晴反擊趙氏的,可利用齊王,萬一辦不好,恐讓自己也涉險。他這會兒倒是有些後悔那日提醒了沈景晴。侯府自他暈倒之後便不再參加朝堂之事,如今遇到齊王之事,永平侯府本可以置身事外靜觀其變的。雖說他作為一隻鳥在沈景晴身邊待了許久,清楚她的本領,但齊王這事若是真的,那就不是小事,沈景晴這般,有可能會将自己也卷進去,他的人身又還被那隻鳥占着,出了事也無人能幫沈景晴。
林燕飏這麼想着,心思也都表現在外頭了,原本吵鬧的鮮豔鳥兒今天難得的安靜,也不到處飛了,隻是站在房梁上靜靜地看着低下的沈景晴。今日她的笑容柔和而歡欣,似乎是察覺到了目光,笑着仰頭看向房梁上的鳥兒,還朝林燕飏伸出一隻手,示意林燕飏飛過來。
看着那張瓷白中透着粉的笑吟吟的臉頰望着自己,林燕飏有些不好意思地扭了扭尾巴,才振翅往下飛去,落到了沈景晴的手上。沈景晴順勢将鳥兒的頸窩貼近自己的鼻子,輕輕的吸了一口,谷子溫暖的清香便充盈着鼻腔。而林燕飏則是被這一吸弄得渾身一個激靈,雖說他時常會貼着沈景晴,可這般近的距離,還是鮮少有的。他能感覺到,沈景晴那輕紅的,花瓣似的唇,正貼在他的身子上,他從前當人的時候可都沒有離這兒這麼近過。沈景晴的唇和他之間還有着一層羽毛,那柔軟的觸感朦朦胧胧的,讓人想觸摸卻又夠不着。
沈景晴則是很快感覺到手中的鳥兒身子又僵住了,奇怪地把鳥兒湊近眼睛觀察,她方才也沒有做什麼能吓着他的事情吧?她不知道的是,林燕飏已經被她弄得迷迷瞪瞪的了。從前當夫妻時不覺得,他總跟沈景晴保持着合适的距離,現在才發現,沈景晴無論是哪裡都跟他從前所認識的不一樣。沈景晴那雙黑霧般的眸子看着林燕飏,叫他更不好意思了,不安地扭了扭身子,眼睛也撇開來。沈景晴不解這鳥兒的小腦子裡在想什麼,但還是笑着摸了摸他的耳朵以作安慰,林燕飏又是一陣舒适。
不過很快,林燕飏的好心情就被破壞了,因為外頭有人道:“夫人,屈夫子帶着孩子們來了。”沈景晴聞言,把鳥兒關到了籠子裡頭。林燕飏一時半會兒套不出來,隻能惡狠狠的盯着門的方向。這陣子屈文珩下了課後都會把幾個孩子們送來柳綠居用飯,林燕飏能不知道他的小心思,不就是想多看沈景晴幾眼?家塾到柳綠居才幾步路,他這送人的借口也太蹩腳了。更可惡的是,沈景晴本是客氣客氣叫他留下一起,這屈文珩竟然也答應了。林燕飏這陣子便隻能每日待在籠子裡看着他們幾個在下頭其樂融融地吃飯,好似他們才是一家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