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沈景晴卻是早就料到了這情況一般,并不想晉王妃一樣惶恐呼救,隻是問道:“你聽誰的令?齊王嗎?”
她話音剛落,齊王就自己從人群中背手走出來,幾步走到方才宴席上陛下坐的位置上,擡起手示意道:“諸位稍安勿躁。今日本王将諸位留在這裡,不是想要取諸位的性命。而是要與諸位共商天下大事……”
“亂臣賊子!若今日你也配站在這殿上談天下事,那我朝豈不是成了笑話!”齊王的話被一言行激動的臣子打斷,然他一說完,腹部就被一柄長刀貫穿,應聲倒地,有滾燙的血噴湧而出,被濺到的人猶如挨了火星子一般,紛紛向後避讓。
“好了,諸位,現在可以好好聽我說了吧,”這人死相慘烈,而齊王依舊面不改色,道:“諸位都知,陛下今年已年過四十,卻膝下無子。我心憂陛下,便找道長蔔了一卦,才知陛下是命中無子,無子便無人承繼大統,更無法延續我大陳國祚。陛下福薄,并非天命之人,既如此,不若讓将這皇位禅讓與我。諸位覺得如何啊?”
這話荒唐至極,卻無一人敢反駁,剛剛被殺死的人還在流血,越淌越多。沈景晴并未顧及這些,她方才蘇略掃了一圈,有不少擔任要職,卻又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官被架起來了,沈景晴想不通自己為何也在這個行列,她一無官職,二無權勢。然而這歐陽虎先前找她搭話,這會兒拿刀指她,顯然是有備而來,不是随便挑了一個人抓。
“把翰林院的人帶上來。”齊王一聲令下,那些沉默的軍事很快就押着幾個官員上來了,他們有的惶恐,有的憤慨,有的驚懼。
“張學士,翰林院職專制诰之事,你在翰林院多年,想是最熟悉不過了。且你是翰林院衆臣之首,由你來替陛下拟寫一份禅位诏書是最好不過了。”齊王已經毫不顧忌地在聖上的座椅上坐下,頗具興味地看着已經白發蒼蒼地翰林學士張岐。
而張學士雖年邁,卻毫不猶豫地上前一步,拱手朝天,震聲道:“我張岐無父無母,無兒無女,全仰賴陛下,才有今日。國朝承嗣大事,理應由陛下定奪,方為正統。臣不會讓亂臣賊子占據我大臣江山。陛下,臣來世在報您的恩情!”這張岐說完,就一個飛身撞向了離自己身側最近的大刀,霎時間,他就被抽幹了力氣一般,原本精神矍铄的人就這麼軟綿綿的倒下了。
“咚”的一聲響起,随着張岐一起倒下的,還有另一位翰林院的侍講學士,他雙眼緊閉,已經是被吓暈了。與此同時,殿内還飄起一陣馊味,原是翰林院最年輕的編修,下身已經濕透了。
張岐一死,翰林院剩下幾個已經被吓得魂不附體了。别說他們幾個近距離目睹了張學士之死的人,人群中已經傳來了隐隐的啜泣聲。沈景晴看着這一切,忽而感覺腳下溫熱黏膩,才發現有血流到了自己的腳下,終于也禁不住打了個寒顫。
“把這幾個不中用的都拖下去,”齊王不耐煩地揮揮手,顯然沒有了方才的好興緻,轉而對另一人道:“姜太師,我知道這麼些年來,都是你在盡心盡力地輔佐陛下,既然翰林院的人不行,那就你來吧。”
姜太師胡子一抖,剛要開口,齊王就拍拍手,道:“姜太師,你說什麼之前,要不要先過問你的一雙兒女?”說罷,又有兩人被押了上來,是姜少卿和同沈景晴一起進宮的姜氏。
兩人倒是比一般人要冷靜,相互看一眼後,姜氏朝姜太師搖搖頭,叫父親勿要聽信齊王的話,然而她脖子上的刀就陡然一緊,滲出一些細密的血珠來。齊王見了,在一邊贊歎,道:“姜太師真是教子有方,兒女都這般有勇有謀,就是不知成了倒下亡魂之後,還能這麼硬氣嗎?”
沈景晴這個位置,看姜氏是看得一清二楚的,她的頭上滲出一層汗珠,顯然不是看上去那麼冷靜。齊王見姜太師救救不語,微微擡起下巴,那挾持姜氏的軍士得了令,眼看着手腕一擡,就要向右劃去。
沈景晴屏住呼吸,幾乎都不敢看,就在這千鈞一發之時,一聲高呼穿透整個奉天殿:“陛下,臣救駕來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