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嫌少,那就是滿意了,秦璋心裡像吃了蜜糖,也不枉費他親自置辦的一番辛勞。
秦璋:“那就成,我回了,成親前不便再來,今今你照顧好自己。”
這次言今沒回應,秦璋站在窗外,足等了半盞茶的工夫。
知道言今不會再理他了,這才一步三回頭的走了。
他來去腳步雖然輕,但言今還是聽得真切。
确定秦璋離開了,言今盯着手裡的喜帕笑了。
這人今晚來,絕不是為了詢問禮書的事。
秦璋話說一半頓住,明顯問她滿意與否,是臨時找的說辭罷了。
若說大婚前,還有什麼需要秦璋親自來說的,應該與他結過兩次親的事情有關。
“有意思,這是真以為我不知道,打算一瞞到底了。”
言今哼笑出聲,手裡的花繃子還有剪刀,揚手向着身後丢去。
她就坐在那,身後卻仿佛長了眼睛似的。
兩樣物件,穩穩當當的丢進了,她後方開着蓋的紅木箱子裡。
尤其那把繡剪,是釘在箱蓋内側的,入木三分筆直的挂在那,一整晚都沒掉下來。
……
一整個月,秦言兩家,都在為親事張羅忙活,時間過的更覺飛快了。
到了出嫁的日子,大早上言家門前就圍滿了人,就連院牆上都坐着好些人。
言家也拿出早就做好的紅果,請村裡人吃。
所謂的紅果,就是用紅曲把面染紅,然後做成囍字,紅棗,花生,還有各種花朵形狀的饅頭。
如今日子家家過得都不好,能吃到白面饅頭,那可是稀罕東西。
好些小媳婦,象征性的吃一口,剩下的拿回家給孩子吃。
男人們,還能喝到紅曲米酒,拿白瓷碗盛酒。
白碗顯得酒更紅,看着就喜慶。
秦璋幾個弟弟,還有他那些兄弟們,先來言家鬧上一場。
掰腕子,行酒令,言朝來者不拒,一時間看熱鬧的紛紛叫好,整個村都聽得見喧鬧聲。
秦珙拿着槍,也表演了一段。
秦珑和曹安,他倆不善舞槍弄棒,一起念了篇祝福新人百年好合的祝詞。
村裡人雖然聽不懂,卻覺得文绉绉的詞兒,還怪好聽的,也是很捧場的給叫好不停。
倒是一些沒出嫁的姑娘們,看一眼曹安臉就紅了。
總算到了吉時,新娘子要出娘家門了。
言母手裡拿着紅蓋頭,看着穿着嫁衣的女兒,扭頭抹了把眼淚。
耿媒婆趕緊摟住言母,好一通勸,才把眼淚給勸住。
言今其實也紅了眼圈,但沒哭。
“母親,兩家離得近,沒事我就回來看你。”
言母用力點點頭:“好,到時和姑爺一起回來,娘給你們做好吃的,别耽擱吉時,快出門吧。”
說完,言母就把蓋頭,給言今蓋在了頭上。
看着紅蓋頭正中間,一個囍字,四周繡着菟絲子,最下面還有一對梅花鹿。
言母欣慰的點點頭,沒想到,她家今今女紅這般好,以前也不見她喜歡這些東西。
要是言母知道,言今最後是央求着言朝,悄悄去縣裡買回來塊繡好的喜帕,不知作何感想。
孩子大了,兄妹倆幹什麼,都敢背着她悄悄行動了。
屋門打開,耿忠娘蹲下身,按規矩到夫家前,新娘雙腳就不能沾地了。
所以要由媒婆,背着新娘子上花轎。
言今對耿忠娘,低聲說了句辛苦,就由她背着出了院子。
頭上頂着個蓋頭,什麼都看不見。
叫人背着走,一颠一颠的也很不舒服。
耿媒婆就像知道言今的心思一樣,笑呵呵的說道:
“這成親啊,就是折騰咱們女人家,不過秦家大郎有心,安排的不是喜轎,而是牛拉的喜車。姑娘是沒坐過轎子,那可比我這後背還颠嘞。”
果然,言今透過蓋頭的邊沿,隐約瞧見門前停着輛牛車。
牛的角上,還有身上都挂着紅綢緞子,車廂上也一樣,四周還垂着紅綢紮成的小花團,風一吹就在車檐上晃動。
言今正暗中,瞧得仔細呢。
忽然她覺得腰部,還有膝下,被一雙強壯有力的手臂圈住。
接着她整個人就像飛起來了一樣,反應過來時,已經被人打橫抱在了懷裡。
周遭傳來起哄的笑聲,言今要掙紮,秦璋的聲音隔着紅蓋頭傳來。
“牛車高,耿家嬸子可沒力氣把你背進車廂裡,還是我抱你進去吧。”
言今從未與男子,如此親密過,哪怕她沒驚呼,也沒有失态的舉止,但臉還是發燙了。
“有勞了。”
輕輕柔柔的聲音,叫秦璋整個人都快融在裡面了。
把人穩穩當當的抱進車廂裡坐穩,秦璋沒立刻出去,邀功般的說道:
“本來是想用馬車,可一會會放鞭炮,我怕馬受驚再弄傷你,還是牛車穩,咱們慢慢走,你隻管坐着就成。”
然後言今就感覺到,自己的左手被握住了。
她馬上要抽出來,奈何秦璋抓得緊,不給她機會。
“松開。”
隻輕飄飄兩個字,正在那心裡美滋滋的秦璋,立刻規矩的松手了。
“今今你别誤會,我是想拉着你的手,告訴你食盒在哪,裡面有蜜糖羹還有糕點,要是餓了你好拿出來吃。”
言今啞然:“兩家離得如此近,何至于此。”
秦璋忽然大聲說道:“能娶到妹子,是我的福氣,那定然是要拉着喜車,在整個村裡走上一圈,叫所有人做個見證。”
言今沒說話,關鍵是太過震驚。
雖說她早就看出來秦璋這人,不甚穩重,還喜歡想一出是一出。
但這人,怎得還如此招搖。
這一路上,走到哪一戶,得了吉祥話,秦家幾兄弟就送過去個喜包。
若是哪家沒出來人,秦璋就大步流星自己進去讨吉祥話。
言今雖然坐在馬車裡,但這些她都聽得真切,隻覺得這個夫君,比起給紅蓋頭繡花,還叫她更覺頭疼了。
牛車走得慢,足足用了兩個時辰,總算在秦家門前停下了。
接下來一切都按規矩辦,拜完天地,送入洞房。
秦家的女眷們,陪着一起進的喜房。
二嬸郭氏:“侄媳婦,你若渴了餓了就說,男人們在前院吃酒呢,要入夜才能散,到時秦璋才會過來。”
洪氏陰陽怪氣的笑了:“二嫂就你愛瞎操心,哎呀,今早我親眼瞧見,咱大侄兒,把好吃好喝的往喜車裡搬了不少,隻怕咱們這位新婦早就吃飽喝足了。”
秦紅霄歪着頭,湊到床沿邊,伸手就去掀蓋頭。
好在言今側開身,把她的手避開了。
秦紅霄不樂意了:“切,瞧瞧怎麼了,小氣巴拉的樣子。”
她這話一點沒壓着聲音,言今想聽不見都難。
郭氏一臉愁容,跟在她身後的柳珂也不敢吱聲。
好在耿忠娘來了,說說笑笑的把洪氏她們請出去了。
郭氏臨走前,握了握言今的手道:“我把阿珂留這,你們以後就是妯娌了,等秦璋回來了她再走。”
言今:“多謝二嬸,那就有勞弟妹了。”
長輩們都走了,柳珂長松了口氣。
言今笑了:“弟妹好像很怕幾位長輩。”
柳珂:“也不是怕,嫂嫂以後日子長就知道了,家裡人都不錯,就是脾氣很爽利,話說的也直。”
言今拍了拍床沿,柳珂猶豫了下,挨着坐下了。
年紀相仿,又是同輩,加上言今說話妥帖。
妯娌倆沒多久,就越聊越投機了。
柳珂拉住言今的手,忽然壓低聲音道:
“嫂子别怪我舌頭長,瞧着大哥對親事如此看重,以後必會對你很好。但大哥這人是個急脾氣,他每次發火,家裡除了老爺子,沒人敢去勸的,不過隻要順着他說話,大哥脾氣豪爽,自然什麼都好說。”
柳珂是一番好意,否則這種不讨好的話,越是聰明人越不會說出來。
言今:“好,我記下了,本就是夫唱婦随,以後我還要指着他過日子,自然事事順着他。”
妯娌倆又說了會話,門開了,秦璋一身酒氣的走了進來。
柳珂不好再待下去,瞧着秦璋緊盯着新進門的嫂子,眼神就像要吃人似的。
紅了臉的柳珂,小跑出去,順手把門給帶上了。
秦璋的那些兄弟們,還想着鬧喜房。
被秦璋幾腳踹走,等到屋外頭總算消停了。
秦璋拿起桌上的秤杆,一下就将言今頭上的紅蓋頭挑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