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老爺子親自發話,秦璟除了又瞪了言今好幾眼,他也隻能悶着頭往祠堂走去。
言今當然不會真摔到自己,身邊幾個婦人伸手一扶,她就順勢站穩了。
秦璟之前冷嘲熱諷,言今當時沒發作,不代表這事就掀過去了。
剛剛秦璟又言語無狀,還當着她娘家哥哥的面。
關起門來,秦璟年長幾歲,不把她這個嫂子放眼裡,大家夥各過各的,言今也懶得搭理他。
可是這麼多人面前,秦璟還下她臉面。
她以後在村裡豈非要被人笑話,事情傳到她娘耳朵裡,母親也要跟着她擔心。
所以言今才要給秦璟一個教訓,叫他知道,不打不罵,軟刀子一樣刀刀能刺進肉裡,還叫他有苦說不出。
秦家院門前,這下隻剩言今一人了。
二叔秦正慎,還有四叔秦正民,倒是也趕來了。
但是還沒出院,就被秦老爺子給攔住了。
爺仨坐在院子裡,一牆之隔,聽着外頭言今怎麼處理這件事情。
老爺子這是有意給她壓陣呢,若村裡人鬧起來,言今難以壓住,他也能立刻出面。
不過言今,之所以提狀紙,就是把村裡人的心思,拿捏得死死的。
向來民見官,那就是矮上一頭,天生心裡要打怵的。
言今又不是村裡人,與誰都不沾親帶故,她此刻臉冷下來,非得給秦璋讨個說法。
一時間,村民們還真有種,無從下手的感覺。
最後,一個八旬老者,顫顫巍巍的站出來:“秦璋媳婦,你别哭也别鬧,剛剛是我推了那小子一下,誰知道他躺在地上就起不來了。”
立刻有人在旁說道:“這位是高老,是咱們村前任的裡正,我作證高老說的都是真的,咱們誰都沒碰你小秦大爺,就那一下他就倒了,這可怪不到咱們啊。”
言今臉色一沉:“我娘就懂醫術,我自小耳濡目染,人身上有些穴位,寸勁下碰到,就能要了人的性命。現在我大房院裡也沒傳個動靜出來,可見我夫君仍舊未醒。你們這些願意作證的,那就把名字報上來吧,等着府衙傳喚,你們那些話自己去同縣太爺講吧。”
因為高老站出來,跟着一起壯聲勢的十幾個村民,馬上全都低頭不吱聲了。
高老一臉憤憤道:“那你究竟想如何,把我抓去府衙大牢裡關起來?向來村裡有個難處,大戶都要出手幫襯,這是我做裡正那會就立下的不成文規矩,咋,現在我老了,瞧着我半截身子都入土了,這是不把我的話當回事了。”
言今微微欠身,施禮道:“您老這話,可是折煞我這個小輩兒了。既然您老說這是村裡的規矩,我秦家自然認,但也該村裡富裕的,大家坐下來好好商量,誰家該拿出多少貼補村裡。”
“而且如今的裡正馬大叔也該在場,我秦家也不貪心,誰能記下這份恩情,但涉及錢糧的事情,總不能你遞來個袋子我就把米裝滿,他拿個米缸,我就送一缸米出去,有多拿的,就一定有拿不到的,到時村裡真需要接濟的沒接濟上,能出得起行軍碳這筆供給的,反倒家裡餘糧越堆越多,您老說是不是這個道理兒。”
村民裡有事事拔尖的,自然就有,跟着起哄過來,站得遠遠的,老實巴交不敢下手的。
言今的話,一下子就說到這些老實人心裡去了。
村民裡,開始出現兩種聲音,不用言今再說下去,他們自己就吵得不可開交。
反倒沒人在意,秦家一粒米都沒拿出來這件事情了。
高老深深的,向着言今看了一眼。
然後沖着身後的村民怒喝道:“行了,都閉嘴,再吵這事我就不管了。”
随着年紀越大,高老就覺得,事事都力不從心了。
當了一輩子的裡正,年紀大了不得不退下來。
可是他習慣了,全村人都聽自己的,可自從秦纓,秦家這個老爺子回到村裡。
總聽着村裡人,一口一個秦縣爺,秦老爺的叫着他。
高老又羨慕,又覺得不服氣,每次田賦供給,村裡人缺銀錢糧食上繳。
他都想瞧瞧,這個秦家的老爺子,能慷慨到幾時。
每次帶頭來秦家鬧,得了糧食他生氣,因為秦家在村裡更受敬重了。
得不到糧食,高老也生氣,他覺得自己說話不好使了,秦家已經不給他面子了。
結果現在,秦家的人,莫名其妙昏死的昏死,身體不适回院的回院。
留下個才娶進門的新婦,在秦家門前,一句句的擠對他,往他心窩子裡塞豬油,糊得他心口發悶,得不時用拳頭捶幾下胸/口,才覺得氣能順暢些。
高老,嘴裡說不管了,其實是想擡自己一下,叫村裡人别亂糟糟的了,全都聽他的話。
村民們倒是立刻消停了,生怕高老這個牽頭的人撂挑子不管了,之前秦家的銀錢糧食,可都靠這位老裡正幫他們借出來的。
但是言今可不吃這套,一臉關切道:“您老瞧着,确實身子骨不大好,兄長你快親自送高老回家吧。”
高老:……
他什麼時候說要走了!
但是言朝滿臉笑嘻嘻,手裡卻暗自用勁兒。
小老頭在他面前,完全沒有還手餘地,又驚又怒的被強行架走了。
群龍無首,村裡人心裡更沒底氣了。
言今臉上的笑容,卻越發明豔了:“高老到底上年紀了,我夫君摔在地上,尚且昏迷未醒。他一把年紀的人,你們總折騰他,真有個三長兩短誰也擔待不起。差役來收供給,也不是這一兩天的事情,大家先回去,我秦家會找到馬裡正,協商好借多少,把糧食借到誰家去,你們隻需要等着,很快裡正大人會給大家傳去消息的。”
有人忍不住喊道:“你說的話,能代表秦家的意思嘛。”
“對啊,而且馬裡正都不管事的,否則咱們也不會勞煩高老了。”
言今微不可察的皺起眉,她在村裡沒威望,就算承諾再多,大家也很難信她。
“言今是我秦家,長房孫媳婦,這件事情上,她說的話,就能代表我的意思。”
秦老爺子從院子裡,拄着拐杖走出來了。
言今感激的,沖着老爺子看去。
而得了秦老爺子親口保證,村裡人也都安心了。
主要繼續鬧下去,不但啥也得不到,還容易被告到府衙去。
高老也回家了,沒人繼續鼓動,村裡人很快就散了。
言今:“爺兒,今天的事情,是我越俎代庖駁了您的決定,沒叫糧食借出去。我先回去看一眼秦璋如何了,晚些我親自去主院請罪。”
秦正慎站在院裡,剛剛也聽得一清二楚,他開口道:
“家裡人夠吃用,全借出去也不是不行,但逼着咱們借,我就是把糧食都倒去喂豬也不給他們,言今你做得沒錯,二叔支持你。”
秦正民一臉無語的,向着自己二哥看了一眼:“你最會糟蹋東西,還喂豬,我拿去賣還能賺不少銀子呢。不過都是一個村的,和氣生财,咱們舍出去點别得罪人,省得有小人背地裡給咱家使壞。”
秦老爺子:“孫媳婦你快回去吧,稍晚些來正院,說說這件事你是怎麼想的。都是一家人,小一輩子裡沒一個讓我省心的,你做得不錯,就算真辦錯了,不是還有我給你撐着呢嘛。”
言今再次福身謝過老爺子,就趕回了大房院子裡。
推門進屋,白降,秦珙,甚至是秦子平全都在屋裡呢。
秦璋躺在炕上,雙眼緊閉。
言今:“他怎麼樣了,醒過嗎?”
白降趕緊說道:“醒過來一次,問師傅你在幹嘛,我們說完,秦爺就暈過去了,再也沒醒過了。”
秦珙一臉焦急:“嫂子,要不勞駕你回趟言家,把我嬸請過來,給我哥瞧瞧吧。”
言母的醫術,最近在村裡徹底傳開了,大家都誇她醫術好,心也善,經常不要銀子也給拿藥。
言今:“你們先出去吧,他這情況,我就能治。”
秦子平看過來一眼:“你不是不懂醫術。”
話音剛落,他看了眼躺那的秦璋,再沒言語,轉身就一瘸一拐的走出了屋子。
秦珙與白降,也一起出去了。
等到屋裡再無旁人了,言今取下簪子,自言自語道:
“之前聽娘說過,驟然昏死的人,就得用奇方來治。先挑破十根手指,若還不行就得剝了指甲,十指連心,劇痛之下人就會被刺激的醒過來,看來今天這招是用得上了。”
言今向着床邊走去。
昏死的秦璋,眼皮動了一下,緊接着他的眼皮就不停的動來動去,好像不受控制了一樣。
言今嘴角微微翹起,拎起秦璋的手:“叫我瞧瞧,從拿一根手指開始好呢。”
最後,她捏住秦璋的小拇指,簪尾貼着指甲縫就探了進去。
再瞧炕上的秦璋,不但眼睛猛的睜開,更是一下坐了起來;
“媳婦,你是不是早知道我沒事,你就存心吓唬我吧,還真拿簪子往我指甲縫裡紮啊,把我吓出個好歹來,看你以後還作弄誰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