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航将手伸進懷裡,取出了兩封信。
“不知言娘子提的小生意,指的是哪一件。”
言今之前給過魏禾一封信,希望她回到齊家時,代為轉交給齊航。
結果魏進的事情,齊航一直拖着,魏禾怕耽誤言今的事情,就叫言朝進城時,也将手裡的那封信送去了齊家。
此事言今并不知道,所以錯愕了一下後,她就忍不住笑了:
“那就看,齊二爺對哪件更感興趣了。”
兩封信的内容,齊航都看過了。
言朝送去齊家的那封,裡面所寫的内容,是言今想做周遭村子,皮貨土特産的生意。
到時秦家統一收上來,再賣給齊家。
就像秦四叔說的一樣,縣裡一半的鋪子都是齊家的,所以齊家什麼生意都做。
收誰的皮貨都是收,言今這是要用,幫他掌家的這個人情賺點小錢。
齊航和皮貨鋪的掌櫃子交代一聲,動動嘴的事情,他也樂意成全。
但秦璋送到齊家的那封信,可就太不一樣了。
齊航将兩封信,都放到桌上,用食指分别敲了一下。
“若是皮貨野味生意,言娘子隻管放心,我會叮囑掌櫃,都按市面上最高的價錢收你手裡的貨。”
齊航聲音一頓,拿起兩封信中,較為褶皺的一封又說道:
“至于這封信裡所寫的,我隻當沒瞧見過。”
言今看了眼信,笑了:“二爺即便到我們這窮鄉僻壤之地,都衣冠整潔,另外那封信也嶄新如初。所以你手裡這封,信紙褶皺得如此厲害,恐怕是多次拿出來看過的緣故,所以你怎能昧着良心說,隻當沒瞧過呢。”
齊航被戳破實情,用手捂着嘴咳嗽了幾聲。
緩和尴尬後,他臉色嚴肅的說道:“言娘子聰穎,那我也開門見山的與你說句心裡話,你在信中所寫,三年收糧大計,我反複推敲的确是一樁穩賺不賠的好買賣,但那僅限于太平年間,如今世道亂,屯糧者,擁兵者,都等同謀逆論處,我齊家世代經商,所圖确實是銀錢,但我可不想為了銀子,把自己的命搭進去。”
言今:“不是有你堂兄齊漣嘛。”
齊航一愣:“這話何意?”
言今看向他:“二爺當家做主後,要如何安置你堂兄,觀你這段時間對他,明裡暗裡下手的那股狠勁,你是想趕盡殺絕,恨不得将他逐出齊家才好,我說得可對。”
齊航皺眉道:“魏進這樣一個無賴,你和嬸子都要将他趕盡殺絕,怎的言娘子現在,是覺得我下手狠毒了。”
言今笑了:“齊漣不是魏進,因為他背後沒有一個做縣令的嶽父。”
見齊航臉色一變,言今又道:“狗急跳牆,與其徹底激怒你堂兄,不如給他個天大的好處,叫他代表齊家出面屯糧,你覺得咱們縣令老爺,會把謀逆的罪名,扣在他自己姑爺的頭上嗎。”
齊航琢磨了一下這話,半晌後也笑了:“把我堂哥變成,面對府衙時的鎮鬼靈符,這招确實妙,可他若故意與我作對,這麼大一筆生意,可是要折進去不少銀子。”
言今看了他一眼:“除了你們堂兄弟倆,齊家别的人,本就沒資格一争家主之位。所以他們想的,是齊家安穩下來,大家倚仗這棵大樹都有銀子可賺。你先邁出第一步重用齊漣,他若做出成績,旁人也會說是你心胸開闊,海納百川,果然有家主風範。”
“而他若是這樁買賣做不好,你随時可以替換掉他止損,而他隻會被齊家族人,質疑能力确實不如你。到時收糧也有一段時間,齊漣在的時候府衙沒管,他真的被替換掉,縣令也不好拿此事大做文章,否則豈非明着告訴所有人,他之前不管就是偏袒自己女婿,怎麼算,對二爺你都是利大于弊。”
齊航舉起茶杯,卻沒有喝。
眼睛裡的眸光晦暗不明,足足過了好一會,他才将茶一飲而盡。
“這半月來,言娘子利用我齊家的名号,在周遭村縣收糧,還付了不少定金,此事我也都盡數知曉。那封信我确實反複看了很多遍,屯糧一事也可行,如此待我回到齊家,代為掌家的身份坐穩後,就會把第一筆收糧的銀子送過來,後續娘子與我堂兄接洽就好。”
言今也沒想到,齊航如此果決,直接就把事情敲定了。
舉起茶杯,言今鄭重道:“我雖為一介鄉下婦孺,但一定将收糧的事情妥善進行,必将齊家出銀子,解十裡八鄉百姓燃眉之急的仁義之舉傳揚開,如今世道亂,與人為善不是壞事。”
言母那邊飯菜也做好了,齊航斯文有禮,沒有流露出任何,對鄉下的粗茶淡飯嫌棄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