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一臉焦急,侍女一把拉住她的手,安慰道:“你别急,我帶你去我房中換衣服,很快就能回來,主家不會發現的。”
楚清阮這才反應過來,因着她這身素色棉裙,這侍女将她看成了丫鬟,不過她在楚家的地位,确實連楚清瑤身邊的丫鬟也不如,大家一起用飯,她得服侍着所有人用完才能吃一些冷菜剩飯,也不知阿娘和祖父祖母在郊外莊子,又會受何磋磨。
她心中有些黯然,低聲道:“那就有勞了。”
見她答應下來,侍女似是松了一口氣,三兩下利落地拾起地上托盤茶壺,“本就是我不小心,快随我來吧,走這條路不會有旁人看到的。”
大概是被侍女的鎮定感染,楚清阮努力定下心神,随着其引路而走。一路上這侍女一舉一動間都極有分寸,很明顯是經過了長年累月的訓練,想來确實是這公主府的奴婢,楚清阮不由安下心來。
兩人來到一處廂房,侍女站在房間門口說道:“這邊院子都是下人住的地方,這間房平日裡不會有旁人前來,你在此等我一下,我回屋裡取件衣服給你換上。”
楚清阮心中有些不安,“勞煩快些。”
“放心,我房間就在旁邊不遠,況且這個屋子不會有旁人來的。”
她此刻畢竟衣冠不整,楚清阮心中不安仍舊萦繞不去,“要不你帶我去你房間吧?”
那侍女見狀笑着安慰:“我和别的侍女住在一起,你現在這樣子自然是撞見的人越少越好。”
此時的聽濤閣中,同樣從宴會離席的公子小姐們正欣賞着各色畫作,有的高談闊論,有的小聲議論。
聽濤閣三面臨水,涼風自開闊的湖面透過懸挂着的幅幅畫作迎面吹來,明明是沁人心脾的涼爽,林蘭兒心中卻越發急躁,“大哥,阮姐姐怎麼還沒來。”林蘭兒扯住林湛衣袖,嘟囔着問道。
兩人并肩迎湖而立,林湛眉目清亮風姿如玉,像是一尊青松屹立湖邊,腦後僅用一根錦帶束發,飄逸青衫在湖風中翻飛,清瘦卻不失風骨。
見林蘭兒心急,林湛聞言溫聲安慰道:“阿阮想必是被什麼事情絆住了,她名字中雖有阮字,性情卻最是堅定,她既答應了要來定不會食言。”
林湛這般說着,心頭陰翳卻始終萦繞不去,他也不知為何明明第二日就是春闱,他卻迫切地想要立刻見到阿阮。
似是今日若是見不到,他會悔恨終身。
林蘭兒聞言用力地點了點頭,“也不知道阮姐姐在楚家開不開心,自從她回到楚家後我們竟再也沒有見過面,也不知今日那楚夫人怎會願意帶她來公主府。”
林湛眸光沉了沉,阿阮在楚家是何處境他有所猜測,可他想盡了辦法能做到的也隻是送信進去。一年前事發突然,就連他們都很是震驚,畢竟誰能想到楚望儒會做出這種事?
“蘭兒你放心,待阿阮嫁與我後,定不會再受這些委屈。”林湛定聲音清朗溫潤,“我定會護她周全。”
男子堅定的目光越過人群落在岸邊,可想見的人卻一直沒有露面。
另一邊的廂房外,楚清阮遲疑着點了點頭,事到如今似乎也隻能如此。看到她推門而入,那侍女便也匆匆離去,她一個人百無聊賴之下隻能打量起這客房,一看之下才發現,這房間竟頗為精緻。
哪怕春日并不如何寒涼,地龍卻仍燒的極為舒适。牆上挂了兩幅山水圖,屋角燃着一香爐,檀香袅袅平心靜氣,東首擺着一架紫檀百寶屏風,即使比起她在應州的閨房也精緻了許多,與其說是下人的房間倒更像是招待貴賓專用的暖閣。
她正欲細想,一股強烈的眩暈瞬間襲來,楚清阮差點站立不穩。
她這是怎麼了,不止身上隐隐發熱,甚至有些喘不過氣來,她想要去窗邊透透氣,可她這副模樣又怎麼敢開窗。
楚清阮隻能暈乎乎地扶着牆壁,身體為何突然變得這般陌生,是中毒了麼……可這京都城裡除了楚家,也沒有人會害她,而楚家的手也伸不到公主府來。
她苦思冥想也沒有結論,隻能難耐地扶住額頭,正昏沉間手腕上突然一緊,竟是一隻滾燙的手掌蓦地從屏風後伸出,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
楚清阮猛地擡頭,陡然撞進一雙深幽冷谧的男子眼眸。
在那一片令人心悸的黑暗之下卻又似隐藏着異樣顫抖的光芒。
楚清阮瞬間倒吸一口涼氣,渾身汗毛都在叫嚣着危險,“你是誰,快放開我!”
對方卻隻怔怔地看着她,沒有絲毫動作。
楚清阮含怒的目光直直地落在男子身上,眼前男子一襲黑色金紋錦袍,腰束錦帶,頭戴玉冠,雙眸冷酷沉靜猶如深潭,她從未見過這般俊美冷冽的男子,可心中卻無端地升出一股陌生的憎惡和仇恨。
她的胸膛劇烈地起伏着,一束火焰像是失去控制般從胸腔燃起,燒的她本就昏沉的腦袋愈發混亂。
“啪!”
腦子還沒反應過來時,自由的那隻手已朝着對方臉龐狠狠扇了過去。
清脆的巴掌聲在寂靜的室内格外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