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疏吟文科整體還行,做語文作業不在話下。
下課鈴聲響起的時候,她提筆剛好寫完最後一個字。
她唇角輕揚,合上練習冊遞給座位前方的李湫。
就在她以為剛剛松了口氣的時候,高弈突然冷不丁地轉頭問她:“你今天是跟那個穿格子襯衫的男的一起出去的嗎?”
她心裡一緊,瞪大眼睛否認道:“沒有啊。”
這話她确實沒說錯,肖遇舟早就出去了,她是因為擔心才追出去的。
高弈目光狡黠地看着她道:“你們不是一起進來的嗎?”
易疏吟瞬間耳熱,眼神有些躲閃:“一起進來又不代表一起出去的。”
高弈沒說話,但突然把手伸向她的書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肖遇舟那本練習冊挑了出來。
他翻開扉頁,恍然大悟道:“哦——肖遇舟。”
易疏吟的臉頓時漲得通紅,是被氣的,她終于理解什麼叫“沒有邊界感”了。
不知道高弈為什麼非要窺探她的隐私,她覺得這樣的行為很頑劣,而且很不尊重他人。
易疏吟有些生氣地把練習冊搶過來道:“你幹嘛啊……?”
要不是看他臉上挂着彩,她恨不得狠狠教訓他一番。
高弈的表情有點戲谑:“你就告訴我,那個和你一起進來的男的是不是叫這個名字?”
易疏吟瞪他一眼道:“是又怎麼樣?關你什麼事?”
高弈滿臉壞笑地靠近她,低聲問道:“喂,那人是不是在追你啊?”
她愣住了,覺得非常驚訝,不知道他是怎麼得出這個結論的,就因為他倆一起進來的?
易疏吟挑眉道:“沒有啊,你不要亂說……”
高弈歪了歪唇角,不再說話。
“高哥,有人找。”
門口有人叫他,高弈朝後門望了一眼,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了。
他摸摸鼻子站了起來,拖着步子朝後門走去。
易疏吟好奇朝後門看了一眼,發現是15班那個來找過他的高個女生,她推測這個女生可能是袁湘婷的好友。
腦海裡頓時又浮現出袁湘婷那張高貴冷清的臉,不知道那個女生是不是為此事而來的。
她正想着,和她隔了一條走廊加幾個座位的肖遇舟回頭看向正發着愣的女孩,他在考慮要不要過去取回自己的練習冊。
仿佛感受到他的目光似的,女孩突然就擡頭看向他。
兩人視線交織在一起,感覺空氣都拉絲了。
易疏吟臉頰發燙,她朝肖遇舟笑了笑。
肖遇舟也勾起唇角。
她舉起手裡的練習冊道:“我給你拿過來。”
男生點了點頭。
易疏吟走到肖遇舟的座位上,把練習冊遞給他,男生竟然不敢直視她的眼睛,他垂下頭去,耳朵發燒,表情有點害羞。
她覺得他這樣子好可愛,忍不住瞅着他抿嘴偷笑。
“喲喲喲,我怎麼嗅到一絲春天的味道!”旁邊的馮眼鏡看出了兩人之間的端倪。
他扶了扶鼻梁上的無框眼鏡,下一秒開始背詩:“‘飒飒東風細雨來,芙蓉塘外有輕雷。金蟾齧鎖燒香入,玉虎牽絲汲井回。賈氏窺簾韓掾少,宓妃留枕魏王才。春心莫共花争發,一寸相思一寸灰!’①”
馮眼鏡這人是有點酸腐文人氣質在身上的。
他經常自诩9班第一大才子,說話時鐘愛浮誇式抒情,會在不同的場合詩興大發,當然多半隻是像剛剛那樣引經據典。
至于他自己的詩,他經常挂在嘴邊的是“被枯燥的學習生活限制了想象力”,馮眼鏡最新的個人作品是寫在黑闆報上的一句标語,他本人非常滿意,拍了九宮格發在朋友圈。
看到此人這樣誇張地起哄,兩人的臉紅得更厲害了,雖然不太清楚具體的含義,但不用多想肯定是來取笑他倆的。
易疏吟紅着臉低着頭一言不發地跑掉了。
很久很久以後,她才知道這是一首寫女子追求愛情卻最終幻滅的絕望之情的詩。
這首被馮眼鏡即興背誦的詩,竟一語成谶。
原來,快樂這種東西從來都不是持久的,快樂的隻是幾個瞬間。
不過此時的她對此還一無所知。
易疏吟回到座位上,腦子裡冒着粉色泡泡,數日以來的陰霾一掃而光,讓她神清氣爽。
第二節晚自習開始了,這次換成她旁邊的座位空空如也了。
響鈴十分鐘之後,高弈依然沒有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