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衣證的類型那一欄裡寫着“黑色連帽衫”幾個字。
所以,這衣服大概是上周體育課的時候易疏吟穿過的那件。
他已經猜到她為何把那件衣服從下午一直穿到了放學,想必不是單純的冷吧,應該和她當天的身體狀況有關。
陳頌非垂下眼眸,把取衣證揣進了兜裡。
他從懶人椅上站了起來,一頭倒在了床上。
癱了一會,男生用手肘抵住床面坐了起來,靠在羽絲絨填充的靠背上。
他再次拿出了手機,滑動解鎖後翻到了相冊,劃到最新的一張照片。
畫面上的女孩背對着鏡頭,坐在花瓣桌前放松地伸着懶腰。
他仔細地端詳着那張照片的構圖,女孩位于畫幅的左側,旁邊的椅子空空的,大概再坐上一個人比較好吧?
他舉着手機看來看去,幻想着自己坐在她旁邊的樣子。
可惜當時吃飯的時候,他也沒敢這樣選位,隻老老實實坐在她對面而已。
兩人中間擺着一大堆食物,仿佛隔着太平洋那麼遠,她都沒正眼看過他幾眼。
陳頌非抿了抿唇,發了一會兒呆。
片刻後,他第一次打開了手機的前置攝像頭。
一張下颌側布滿痘印的臉頓時出現在了屏幕上。
加上他那死人微活的眼神,散發着一股發黴般的氣息。
他吓得馬上關掉了相機。
陳頌非閉了閉眼睛,從靠背上一點一點滑了下去。
良久,他掏出手機打了個電話。
“爸,媽還在加班嗎?”
“沒什麼,就是有件事,嗯,媽有空的話讓她幫我問下有沒有什麼好的皮膚科醫生吧……不是……是我,也沒什麼,就突然想治了。嗯,對……對。好的,那挂了。”
挂完電話,他躺在床上長長舒了一口氣。
老早的時候母親就讓他去治,他卻一直不以為意,現在又突發奇想,免不了被質疑一番。
無所謂了,他做過的古怪事可多了,也不差這一件。
男生撥弄着手機裡女孩的照片,幹脆把右邊的部分直接給裁剪掉了,隻留下了女孩的身影。
慵懶可愛的一隻。
他盯着屏幕勾起了唇角。
*
周一上午,肖遇舟來得很晚,缺了前面好幾節,到最後一節的美術課才來。
因為下周就要期中考試,所以美術和音樂都改為了自習。
他問了一下馮眼鏡作業的布置情況,然後從桌上新發的幾張卷子裡挑了一張物理做了起來。
母親的病情目前平穩已經下來,去人民醫院檢查之後,還好沒什麼大事,隻是為了以後着想,她不能再上夜班了。
人雖然沒事,但母親的工作卻需要重新考慮,幸好他還能繼續給林犀妍補課,要是缺了這筆收入,簡直無法想象這日子該怎麼過。
現實是如此的殘忍,剛剛給家庭帶來的一點增收,因為母親生病一下子就被抹平了。
熬了兩天,他臉上的黑眼圈看着非常明顯。
快到下課的時候,似乎有人上去問了下美術老師之前提到的紀錄片的事,于是老師在黑闆上寫下了那個紀錄片的名字。
“既然有同學問,我這邊就寫一下啊,你們可以翻到第三單元12課,在那個圖片下面備注一下它的名字。”
肖遇舟看了眼黑闆,掏出了美術書,他用大拇指撥過書頁,發現裡面有個地方好像縫特别大,覺得有些奇怪。
他抖了一抖,發現書裡竟然掉出了一封信。
這字迹,看着很像易疏吟的。
他心裡一驚,趕緊把信封拆開把信拿了出來。
信的開頭寫着:“魚粥,不知道你有沒有發現,我們已經認識十年了。”
男生一字不漏地看完了所有内容,他想起上次那件事,眼神變得暗沉。
所以,原來是誤會了嗎?
肖遇舟抿了抿唇,收好了那封信。
然後撕下一頁草稿紙給她寫了張紙條過去。
紙條傳遞出去的時候,他轉頭朝易疏吟的方向看了過去,女孩正專心緻志地做着作業。
臨近考試,易疏吟不敢胡思亂想,因為懶得打理頭發,最近她都梳一個高高的丸子頭。
高弈正趴在桌上呼呼大睡,桌子對面的同學把紙條隔空給她扔了過來。
易疏吟差點沒接到,她皺着眉頭,心道是誰快下課突然傳紙條呢,結果打開的一刹那,她開心得差點叫出聲來。
上面肖遇舟的字迹寫着——
“疏吟,勿要多想,你我一切如常,考試加油,五一松山見。”
易疏吟忍住激動的心情,不動聲色地把紙條收了起來。
太好了。
太好了。
她心裡的石頭終于放了下來。
昨晚她發信詢問他母親的病情,隻得到對方報的平安,今天收到他的回信,總算是徹底安了心,接下來可以把所有精力用在複習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