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日晴開口說話,“甜甜,為什麼不繼續裝下去,一直騙我不好嗎。”
“可是姐姐你發現了。”
“發現又怎麼樣,我願意當什麼都沒看見。”
王日晴現在就是後悔,非常後悔,後悔點開鄭娟微信,早知道就該把手機順着廁所沖掉。她沒一點兒跟楚甜甜做對的心思,更不想丢掉小命。
“姐姐,你挺怕死。”
“怕呀,怕的要命,我不斷地跑來跑去就是為了多活一會兒。”王日晴苦笑道,“所以,你想好怎麼處理我了嗎。”
“姐姐怕死,但也不願意甜甜死,姐姐跟其它人不一樣,”楚甜甜歪着腦袋思考一會兒,“這樣吧,我讓姐姐死的好看一點兒,可以嗎。”
王日晴像被封進火車衛生間,四周牆壁越縮越小不斷地朝她擠壓,空氣逐漸稀薄、空間也變得逼仄,最先是腳無法動彈,然後是膝蓋、大腿......
王日晴臉上升起的期待散得一幹二淨,還以為楚甜甜會放她離開,或者把她留在身邊陪着她,畢竟楚甜甜喜歡她,結果搞了半天還是要死。
“甜甜,我不想死。”
“不行哦。”
王日晴朝楚甜甜攤開手,掌心躺着一支哮喘噴霧。
哮喘噴霧能救楚甜甜,反過來也會要了她的命,這是因果。十年前的楚甜甜便是死于缺少哮喘噴霧而導緻的窒息。
王日晴五指收緊捏着哮喘噴霧,一雙眸子清亮且堅定,“甜甜,我沒有在跟你商量,而是通知你。我會捏碎哮喘噴霧,我死,也要拉着你一起。”
王日晴捏,沒捏動,居然忘了哮喘噴霧是塑料瓶,一時半會兒根本捏不碎。
王日晴直呼要玩,心中倍感絕望。
千鈞一發之際,火車車窗外傳來一陣“叩”“叩”敲玻璃聲。
楚甜甜愣了一下,扭過頭看。
這可是高速行駛的火車,怎麼會有人在火車外敲窗戶,這絕不可能!
除非。
除非火車車窗外面的人很厲害,遠在她之上。
王日晴也轉過頭。
白崇遠眉眼微彎帶笑站在火車車窗外,屈指叩窗,一下接一下,仿佛在叩鄰居家的窗戶。
嗓音清淡,“打擾一下,我老婆是不是在這裡。”
王日晴眼淚一下子湧出來。
淚水出來時連她自己也有點兒意外,積聚的恐懼與委屈在白崇遠面前竟然會肆無忌憚地宣洩開來,這至少說明她沒有想象中那麼怕白崇遠,甚至還有點兒依賴。
王日晴朝白崇遠揮手能揮出殘影,“嗚嗚嗚嗚白崇遠,我在我在我在。”
與高鐵封死的玻璃窗戶不同,綠皮火車車窗是可以朝上推拉打開的。白崇遠笑着跟王日晴打招呼,把窗戶推上去,一陣清冷泛涼又卷着書卷氣息的風湧了進來,充盈整個車廂。
風拂起王日晴肩邊長發,她身子可以動了。
王日晴擡腳跑向車窗,沖面前的白崇遠張開手。
白崇遠握着她的腰肢将人從車廂裡抱了出來,胸腔微微震動,聲音帶了一絲柔軟,“王日晴,我來接你回家。”
王日晴死死地摟着白崇遠的脖子,後怕極了,腿也跟着纏上去,“你怎麼才來,我都要吓死了,我要是憋死在這裡,你就再也找不到你老婆。”
“是我不好,對不起。”
白崇遠拍着王日晴後腦勺安撫,擡眼看向楚甜甜。
隻一眼,僅僅一個眼神,楚甜甜就忍不住渾身戰栗,聲音裡滿是驚慌失措,“你是誰,你要做什麼,不管你是誰,姐姐要死,你也去死。”
楚甜甜聲音越來越凄厲可怖,王日晴忍不住回頭看楚甜甜,頭卻被按到白崇遠胸膛前,耳朵也被捂住。
她擡頭,這個角度正對着白崇遠側臉。
白崇遠另一手擡起手對着楚甜甜,五指收攏,攥成拳頭。
王日晴在他的眸子裡看到塑料哮喘噴霧先是瓶身扭曲,而後内部藥粉迸裂出來。
楚甜甜本人,王日晴并不清楚,也許死了。
耳邊火車“哐吃”“哐吃”運行聲越來越大,火車在加速運行駛向目标位置。
4号車廂,47号座位。
王日晴背靠在座位上玩手機,手機界面是微信,上面是鄭娟發來的那張白崇遠和楚甜甜的合照。
楚甜甜的問題王日晴目前沒有辦法回答,也不知道怎麼回答才好。
但王日晴認為,楚強為了保證所有乘客的安全而不惜賠上一條性命,楚甜甜是楚強的女兒,她可以與他不同,但決不能與他的意願背道而馳。
白崇遠排幾分鐘隊接好熱水,沖了一杯滾燙的生姜紅糖水,搖勻後擰開蓋子遞給王日晴,“小心燙。”
然後坐在馮昭座位上。
馮昭消失了,不,與其說消失,不如說一開始就沒出現在這趟火車上。他的位置信息變成白崇遠。就像白崇遠跟王日晴回完門,一起買票返回安市。
47号座位對面成了空位置,沒有乘客。
“謝謝。”
王日晴鼓起嘴巴吹了吹,喝一口紅糖水,身體一下子暖了起來。看着白崇遠認真道,“白崇遠,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