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悅沒有刻意壓着聲音,加上小餐館不大,四下吃得熱火朝天的人皆好奇地看了過來。
“我……”年輕男子神色閃躲了一瞬,硬着頭皮道:“那不然呢?就這五道菜,沒有是一道是本公子愛吃的!”
蕭悅看着他桌上壘起來空碗,不置與否地挑了下眉:“原來這樣,怪不得公子盛了九碗,隻吃了四碗呢。”
碗并非小碗,也不是海碗那麼大,皆是中型号。可能吃得完四碗,不可能存在不符合胃口。
隔壁桌一個壯漢聞言,“噗”地笑出聲來,嘴裡的黃焖雞都差點噴灑。
年輕男子自然聽出蕭悅的話中有話,臉一下子紅了,“啪”地将筷子一拍就站了起來。
“你、你什麼意思!不正是因為不好吃,所以才剩這麼多嗎,你開店還不讓人評價了?”
這話說的,憑空一口大鍋就甩過來了。
要是讓别人聽了去,恐怕高低得說一句:不讓顧客随意評價飯菜,你開什麼店?
問題可輕可重。
蕭悅面不改色,氣定神閑的将之化解:“當然不會,千人千味這個道理自然誰都懂,大家能來我店裡便是蓬荜生輝了,我又怎會對顧客的口味妄加評判?反倒是作為廚子,應當多精進廚藝,讓各位吃的舒心才是。”
這話說得好聽,四下坐着的人面色不由得舒坦,年輕男子臉色也揚起下巴。
“那是,本公子說不合口味當然就是不合口味!不過畢竟是新店,這次這事就算了,下次……”
“下次?”蕭悅開口打斷他,一雙眸子盯着他面龐:“公子不會是要走了吧?”
年輕男子輕咳一聲,目光移開,伸手拉上另一個同伴起身,故作鎮定道:“這次吃的這般掃興,我當然……”
“可是公子未吃完的菜,還剩下這麼多呢?”蕭悅再次打斷他,幽幽道:“本店規矩可都在進店木闆上寫好了,若剩餘菜量超過二兩重,每兩便需交一百銅闆,公子這估摸着還剩下……”
蕭悅望向石桌上的飯菜,故意拉長了聲音,眼見着男子臉色一點點變白,才眨眼道:“十兩重,那就是需要補交一千銅闆。”
“這麼多?!”
年輕男子這下别說臉色變了,聲音也變了。
四周圍觀的顧客亦傳來一片“嘩”聲,坐得遠些的人甚至伸長脖子看過來。
“怎麼還剩這麼多?”
“啧,吃不完盛這麼多幹啥,這不浪費嗎?”
“這就想走了,該不會是故意的不想給錢吧?”
“應該不會,他們這穿着打扮,不是學館的學子嗎!”
學館學子?
蕭悅将這句話聽在耳朵裡,眼瞅着年輕男子深陷震驚的樣子,恍然大悟地笑道:“原來是學館學子啊,那麼就好說話了,‘不以規矩,不成方圓’這道理,公子應是學過的吧?”
先前她被甩了一口不讓人評價口味的大鍋,現下借着學館教導的名義,又甩回來了。
果然,被回旋镖紮中的年輕男子,臉色霎時間又白又紅。
聽着四周的議論,其同伴更是恨不得低下頭,裝不認識他。
“我、我……”年輕男子有些氣不過,想要辯論又不知從何開口。
蕭悅挑了下眉,幹脆道:“今日未能做出符合公子口味的菜實在遺憾,可确實不喜歡也不能強行讓你再吃,那公子這便交錢離開吧。”
交錢?
趙良哪兒來的錢?
他本來和同伴就在下學後,于學館門口小食攤吃飽了,正預備找個地方歇腳,未料碰到了這個新開業的店。
說是什麼自助餐?
趙良當時就起了興趣,加上那飯菜味道飄香,他不顧同伴意願就拉着他進來了。
誰知這一吃,味道好到直接停不下來,而且隻賣五十銅闆,不多盛豈不是傻子?
于是趙良自顧拿碗,一樣來了兩大碗!
可他先前本就吃過東西,飯菜就算再味美,他也實在吃不完了。
然而回想這家店的規矩,趙良又看着剩餘的量,一下子慌了神,這才想了個找老闆茬、借機離開的馊主意。
誰曾想,他先是被老闆陰陽怪氣一頓,又把他學館學子身份架高,最後直接坦言說讓交錢!
趙良人都傻了,那可是一千個銅闆,一兩銀子啊……
蕭悅自然知道這種人在想什麼,穿越前就碰得多了,現在新店肯定也會有這種情況出現。
找茬賴賬?
不好意思,蕭悅可不給這個機會。
不過這種人要說多壞,也不至于,于是蕭悅邊和善的補刀,邊給了台階:“公子是現在給錢嗎,我還急着回廚房做菜,給大夥加上呢。”
言下之意也是:别在這浪費時間,趕緊做決定。
四周看熱鬧的人見此,也開口催促起來。
年輕男子哪兒見過這陣仗,半邊身子都抖了。
他沒有這麼多錢啊!
于是乎下一秒,蕭悅隻見這年輕男子,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
“是、是嗎?老闆娘還急着做菜呢?”他腳步虛浮地坐回原位:“那您先忙、您先忙,我再坐會兒。”
說完年輕男子卻是顫巍巍拿起筷子,欲哭無淚地繼續吃了起來。
沒錢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