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猝不及防間,傘柄還是碰到了桌子,傳來一聲響動。
蕭悅從旁擡頭看了眼,隻見男子已經站起身,桌前飯菜已然吃完。
“公子要走了?”蕭悅停下手中動作,看了眼明顯小很多的雨,轉身回到廚房:“稍等,我給你拿盒點心。”
傅尋舟:“……”
傅尋舟面無表情地看向那棵樹,剛丢完傘的人已經沒了影。
不過幾個呼吸,蕭悅便将餅幹裝在從商城兌換的打包木盒中帶出來了,然後遞給站在原地的男子:“公子不等雨停?”
“……多謝,不必。”傅尋舟再想藏也藏不住,伸手接過盒子時,身側的傘自然露了出來。
蕭悅目光頓了幾秒,看了眼他已經半幹的衣服,又看了眼那把傘。
這人之前……帶傘了?
“姑娘廚藝非凡,飯菜味道更是絕佳。”傅尋舟面不改色,略微拱手:“在下姓傅,名尋舟,明日定會再來品嘗。”
蕭悅收回面上的複雜,眨了下眼睛:“公子喜歡就好,那……慢走不送。”
收獲一個回頭客,應該感到高興。
至于對方為什麼有傘不用,非要淋成落湯雞來吃飯,離開時又掏了出來……她隻能說,誰都有自己的愛好。
傅尋舟深呼吸,勉強露出一個笑,轉身撐開那把傘,大步離開了院子。
蕭悅也不看他,拿起桌上一手就拿得過來的碗筷放進了保溫槽中,一同推進了廚房。
……
“公子!”
燕停橋對面,傅尋舟和阿臨碰頭後,坐上了對方帶來的馬車。
馬車很寬敞,備有幹淨的衣裳和熱水,傅尋舟一一擦拭換上。
一旁的阿臨見此,隻能将迫不及待的詢問暫下不表。
直到馬車緩緩行駛回府,傅尋舟靠坐在軟墊上,拿過剛才放置于桌面的小木盒,開始打量起來。
木盒不算大,外表看起來也很普通,唯獨開合處雕刻了一輪小小的彎月。
傅尋舟将盒子打開,一股先前聞過的香味,一下子溢滿車廂。
仔細看去,放置于盒子中的點心不過巴掌大小,一個個扁扁圓圓的,有淡黃、淺綠和淺棕色,看起來便是香酥無比……
“公子,這是那位姑娘送的?”
正當傅尋舟準備拿起一塊時,耳畔傳來了阿臨的聲音。
傅尋舟眼皮都沒擡,矜持地應了一聲:“不止,還送了一道菜。”
旁人都沒有。
可惜沒等傅尋舟嘴角上揚,一旁的阿臨終于沉不住氣了。
“公子,你吃了那姑娘做的飯菜,感覺怎麼樣?還有,您早上怎麼一聲不吭就自己走了?這麼大的雨,要是受涼了怎麼辦?”
就知道。
傅尋舟面色一木。
事到如今,他還能是什麼感覺?
自從傅尋舟踏進那家小餐館,聞到空氣中的飯菜香時就基本确定,那位姑娘的手藝的确能讓自己的病症得以緩解。
并且向來不喜的姜,也沒有反胃。
當然這一切,直到他親口品嘗了飯菜,心中才算是真的确信下來。
他傅尋舟,患有嚴重厭食症,因病遠走他鄉,終于在某日某小餐館,遇到了能治好自己病狀的人。
哪怕今日淋了一遭雨,在傅尋舟看來也不算什麼。
何況這并非故意,他就算再急也不至于傻到不撐傘,隻是半路遇到個奔于雨中的小孩兒,加上雨小了些傘便送了出去。
不過這種事,面對此時此刻逼逼叨叨的阿臨,傅尋舟壓根不想浪費口舌解釋,隻反道一句。
“你不是蹲在那棵樹後,看見我吃完了?”
“……”
一句話,成功制止住了阿臨,不過明确得知飯菜有效果,他心裡大石總算落地,憋了半天又憋出一句。
“那我這不是關心公子身體嗎,何況公子怎麼面具也沒戴?”
這下輪到傅尋舟僵住,車廂裡陷入了一片安靜,半晌,他“嗒”一聲關上了手中木盒。
“哪這麼多話?”
“……”
傅尋舟移開視線,看向車窗外無限退後的景色,面上是坦然自若,或者說理直氣壯。
他什麼時候說過,去那小店的時候要戴面具了?
戴不戴面具的,又影響他嘗試那裡的飯菜,是否符合口味嗎?
再者退一萬步講,今天下雨生意本就不好做,萬一那位姑娘驟然看見那個戴着面具藐視店規的人,心情也許就更差了呢?
那麼還能有她親手送的菜嗎?
姜湯人人有份,那道菜卻隻有他一人有。
人家都這麼好意白送佳肴了,傅尋舟也在離開時回告了名字,既如此,戴不戴面具重要嗎?
不重要。
今後也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