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結束的實在太早,因為屬于流雲城的這一片攤位幾乎人滿為患。
蕭悅看了一圈,發現推車要出去勉強也能出去,但多少會打斷顧客興緻。
既如此還是算了,都是潛在顧客。
蕭悅不急這一會兒半會兒,重新趴回桌上休息,仍舊在心裡洋洋得意自己帶去的影響力。
不過她忽然也好奇,詢問傅尋舟道:“話說你會覺得之前那些價高的美食不合理嗎?”
傅尋舟這個角度能看到蕭悅纖細白皙的脖頸,被微曬紅的耳朵,還有因趴在胳膊上稍微擠壓在一起的臉頰。
換作以往沒有人會這麼問,不僅是知道他身份,亦是礙于身體的病态,無人敢過多提及吃食相關。
哪管合理不合理?
傅尋舟能吃得下都算好。
可蕭悅不會,她就是這麼尋常的詢問,将他當成一個再正常不過的人。
貌似看得久了,蕭悅遲遲沒聽到回答,正想擡頭,傅尋舟低沉的嗓音響起。
“确實有些不合理,不過沒有人去質疑和打破,尋常人也沒那個實力。早些年我味同嚼蠟的時候吃什麼都一樣……直到你的出現,開拓了一片新天地。”
不僅是在這個大辰國,也是在傅尋舟心裡。
他輕笑:“小悅不缺乏勇氣,隻要你堅持,我亦會無條件支持你。”
新天地屬于蕭悅,擴得再大也是,誰都搶不走。
傅尋舟以前從未想過什麼東西合理不合理,隻要跟自己無關,他統統無視。
何況本身患有厭食症,對這方面更漠不關心。
而當有關的事出現了不合理的時候……隻會獲得和上次一樣的下場。
傅尋舟在這片新天地的創造中,自覺本質上未幫太多,那就朝前開出更平攤的路,不讓小石子硌她的腳。
“你……”蕭悅沒想到這麼尋常一問,收獲了這樣的回答。
她臉有點燙,隻當是太熱便将臉貼上胳膊,若無其事的說:“當然會堅持……不過你說早些年味同嚼蠟,我覺得跟廚子手藝也有很大關系。”
厭食症患者的胃本就挑剔精貴,她不敢想,傅尋舟要是吃過之前那什麼李記的叫花雞……
恐怕得吐一晚!
這份叫花雞當真讓蕭悅無法忘卻,就是她對流雲城乃至大辰國美食的基本判斷。
當然不是說絕對沒有手藝好的廚子,那肯定都是在什麼貴族府邸,甚至皇宮裡待着呢。
哪怕蕭悅覺得傅尋舟身份不一般,但吃的東西大概也就尋常廚子所做,真是苦了這病了。
聽到這,傅尋舟笑了一聲,有些意味深長:“其實皇宮裡的禦廚也挺一般。”
“嗯?”蕭悅不信,并發出疑惑的聲音,但懶得擡頭看。
傅尋舟:“也就隻會搜羅天底下最貴的食材拼湊,外表精緻,實則和味道毫無關系。”
“你怎麼知道?”
傅尋舟語氣不帶變化:“以前吃過,其中有一道以魚為主的菜,精細到魚皮都雕刻,但一口下去隻有腥味……”
他一一列舉了幾道菜,都是聽着名字就好看,可一吃,味道皆一言難盡。
不過也不乏禦廚超常發揮的時候,但屬于三個月難得一見。
傅尋舟如此說着,聲音緩慢而動聽,在臨夕坪這樣嘈雜的環境中如同清流。
不過他聲音越說越小,因為蕭悅不知何時閉上了眼睛,長而黑的睫毛如蝶翅停留,投落一片陰影。
傅尋舟不再說話,安靜地看着她。
幸好天氣炎熱,不用擔心着涼,如此淺眠一下應會緩解很多疲憊。
“阿悅……”
這時右側傳來一男子的聲音,當看清此處情形時,聲音驟然停下。
傅尋舟擡眸看去,眸中平淡而疏離,分明未開口詢問,卻能讓人看出他洞穿一切的眼神。
“……這是給阿悅的蛋糕。”洛知隻當沒看見,聲音放輕的同時将手裡東西也放下。
傅尋舟看了一眼,仍舊沒開口,視線移向推車上放着的一份食物。
他甚至都沒站起來,洛知就明白這是什麼意思,面色有些難看,拿上食盒便轉身離開,隻留下一句話。
“隔壁那人已經還了錢,麻煩你告訴阿悅一聲。”
傅尋舟聽着漸遠的腳步,眉頭輕皺起來。
他聽段臨說蕭悅與這人每日互換食物,誇贊他性格不錯。
傅尋舟一開始沒怎麼放在心上,想的更多是來幫蕭悅的忙,未免她太累。
再者兩人兩情相悅,最基本的信任怎麼能沒有,大概隻是普通朋友罷了。
一直到昨日傅尋舟來到這裡,親眼看到洛知的時候,他明白了。
——這人果真對蕭悅有意。
傅尋舟有些不爽,而也不知是不是這個不爽,讓他越看洛知越覺得這個人不對勁。
那種感覺說不出來,總之傅尋舟的直覺告訴他,這個人有問題。
……
蕭悅都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睡着的,迷糊地睜時,四周已經不像之前嘈雜,安靜了很多。
不僅如此,推車上的東西也全部收拾好,隻剩她趴着的這張小矮桌。
“回去嗎?”
耳畔有聲音響起,蕭悅擡頭一看,正是傅尋舟,眼神格外溫柔。
她有點不好意思,麻溜站起來:“回去吧,今天可是筱筱掌廚的日子!”
“走吧。”傅尋舟順手将桌子一收,單手推上推車率先出去。
蕭悅渾身都睡懶了,伸着懶腰走了幾步才想起來什麼,回頭看向洛知的攤位。
不僅空無一人,推車都沒了。
蕭悅愣了一下,意識到今天人太多,恐怕挺多攤位都能提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