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世憂恍然回神,立馬跪下:“還請世子先行出城避難,您乃千金之軀,不可立于這危牆之下。”若是再出什麼差池,他也不用回京了。
李屹炱并不理他,而是召來十二名紫薇星宮修行最高的弟子,星燈逐一亮起,在殘破的堤壩上空結成紫薇吞邪陣,将整個霆都都籠罩其中。
“天樞鎖魂!”
首名星官劍指劃過燈焰的刹那,青光鎖鍊應聲纏住最先撲來的漢子。那人突然咧嘴露出貝殼狀齒列,被鐵鍊灼傷的皮膚下竟湧出數百顆血珍珠。陣眼處的星官突然驚呼一聲,紫薇吞邪陣映出駭人畫面:每個百姓腹部都延伸出黏液構成的臍帶,另一端赫然連接着百裡外翻湧的霆湖。
第二波傀儡群撞上星陣時,整面城牆疊起陣陣光波。抱着襁褓的婦人突然胸腔炸開,嬰孩裹着黏液躍上陣樞星燈。李屹炱揮劍斬落的瞬間,那孩子瞳孔裡旋轉着白眼珠貝,一口咬住了他的小腿肚。
“殿下!”
在侍從們的驚呼聲中,李屹炱反手将配件刺入自己血肉。修為順着經脈灌入傷口,将正在往骨髓鑽的蚌卵燒成焦炭。被斬斷的半截嬰屍還在泥水裡扭動,斷口處爆開的觸須卻已纏上三名弟子的咽喉。
“列離火位!”李屹炱染血的官靴重重踏碎滿地蟲卵,配劍尖端引動雷雲,“用雷火焚盡這些臍帶!”
十二盞星燈應聲移位,業火順着青光鎖鍊燒向鍊接百姓的黏液臍帶。被寄生的漁民眼眶裡爆出七條珍珠觸手,卻在觸及陣法的瞬間燃成灰燼。整座城池上空飄起帶着腥甜的焦臭味,那些連接霆湖的臍帶在烈焰中瘋狂抽搐,竟将業火反向引向湖心。
李屹炱踉跄着以劍拄地,看着自己小腿上深可見骨的傷口正滲出珍珠色黏液。他扯下腰間鸾鈴捏碎,琉璃碎片割破掌心,用星宮秘傳的血咒強行催動陣法:“紫薇星動,破軍開鋒——”
江面倒懸的月輪突然泛起漣漪,绮珠夫人指尖纏繞的觸手正勒進江豇好脖頸。顧耽耽踏着浪尖追來時,那具人形皮囊突然分裂炸開揚起白霧,原來真正的殺招藏在江豇好心口跳動的本命珠裡。
“師妹小心!”
江豇好的示警終究慢了半拍,顧耽耽收勢不及,掌心銀鏡堪堪撞上那顆泛着邪光的珠子。鏡面碎裂的脆響與骨裂聲同時炸開,神血混着蚌毒噴濺在翻湧的湖水中。霎時間整條河道泛起珍珠色熒光,那些蟄伏百年的蚌卵竟在神血滋養下瘋狂增殖。
“你看這些小家夥多歡喜。”绮珠夫人殘破的蚌殼浮出水面,指尖牽引着從江豇好體内抽出的血絲,“果然神血才是最好的餌食。”
顧耽耽踉跄着跪在浮冰上,額間神絲被玉清天灼燒出焦痕。天規如毒刺紮進靈台:“若使神血入凡塵,甘受剔骨剜心之刑。”
江面突然拱起無數黏液包裹的肉瘤,每個瘤體裡都蜷縮着珍珠色的人形,這些蚌卵食了神血,竟然催熟出了人形。最近的肉瘤距她不過三尺,能清晰看見胚胎表面浮動的天規咒文。流水錯金劍在鞘中發出悲鳴,她卻反手割破手腕,任由神血在冰面繪出逆天咒印。
“你要做什麼!”碧諕元君的虛影穿過玉清天試圖握住她染血的手腕。
“你看這些蚌精。”顧耽耽蘸血畫完最後一筆,風掀起她破碎的袖袍,“它們啃食神血時,連天規咒文都吞下去了,這可是我定下的規矩。”血色陣法突然迸發金光,整條江流的蚌卵同時發出尖嘯。司法天神踏着崩裂的浮冰躍向高空,身後萬千狂化的蚌精如銀河倒卷。
绮珠夫人終于露出驚惶之色,本命珠在空中劃出逃遁的軌迹。可那些吸飽神血的蚌卵早已反客為主,珍珠色觸須纏住她修複百年的蚌殼。顧耽耽灑落的神血凝成赤金鎖鍊,正将绮珠夫人與狂化的蚌卵們拖向湖底緩緩睜開的巨目。
那是天道之眼。
绮珠夫人雪白的脖頸瞬間爬滿青灰色硬殼。她尖嘯着撕開人皮,三十丈寬的蚌殼從湖底轟然掀起,數以萬計的珍珠觸手裹着腥臭黏液纏向顧耽耽與江豇好。
“别看那些珍珠!”顧耽耽揮袖震碎撲面而來的幻象珠,卻發現江豇好瞳孔裡已映出绮珠夫人本命珠的紋路。天道之眼逐漸上浮,在雲層中緩緩睜開,翠色的雷漿正沿着瞳孔邊緣流淌,那是天罰即将降臨的前兆。
蚌殼内壁突然亮起星圖般的咒文,绮珠夫人沙啞的笑聲混着浪濤震蕩:“天道若是真的有眼,怎麼會讓母親落得身死道消的下場。拉上你在意的人給我墊背,也算不虧,哈哈哈哈哈哈......”話音未落,江豇好突然痛苦地蜷縮起來,他心口浮現的咒印竟與蚌殼星圖完全吻合,最後一根臍帶連接在他的腹部,随着蚌殼收緊,他也被拖拽而去。
雷漿開始滴落,觸及的湖水瞬間汽化。
蚌殼轟然閉合的刹那,顧耽耽咬破舌尖将神血抹在江豇好眉心,在他眼中混沌盡褪的瞬間,流水錯金劍斬斷纏在他腰間的臍帶:“廢物,總是要我來救。”
江豇好被推出蚌殼時,看見最後畫面是顧耽耽被萬千觸手刺穿的身影。天道之眼降下的雷柱将整片江域照成慘白,江豇好跌在岸邊看着蚌殼在雷光中熔解。沸騰的湖水裡浮起半片焦黑的銀鏡,鏡面殘留的影像讓他渾身血液凝固,正在熔解的蚌殼深處,顧耽耽被珍珠包裹的身體正化作金色咒文,而那些咒文脈絡竟與天道之眼的紋路逐漸重合。
“師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