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救人的時候高調嚣張,救完了卻滿頭麻煩。
姜子期出名了,不是作為白鶴真人的搭檔、道侶,而是真真正正作為姜子期揚名了一回。
尤其因為妙承老祖問她身份的那句話,讓整個乾虛陵都知道她是當世第一劍尊目前唯一公開露面的徒弟,就這短短一個時辰的時間,她的房門已經要被人給敲破了。
從前姜鐵花雖不算無名小卒,但每每被人提及,總是會說“白鶴真人身邊那個姓姜的女修”。
不然,何至于她七年前在浮圖城留下那麼輝煌的戰績,最終卻還是落得個籍籍無名?
明明在仙洲上,哪怕隻是煉氣期的修士,都可以被尊稱一聲仙師。
明明她也是正兒八經的靈寂期修士,明明她身無劍骨卻還能有一手出神入化的劍術,甚至跟太一宗首徒白奇衡相比都毫不遜色。
但旁人的聲音落在她身上,總是在說她天資平平,說她不自量力。
就好像靈根、劍骨這些所謂的天賦就能決定一個人的一切。
而現在,姜鐵花在乾虛陵當街暴揍墨家子孫,妙承老祖贊不絕口的消息已經傳遍了乾虛陵。
緊接着,有關姜鐵花的風流傳聞以更快的速度傳開,恐怕比起她的英勇事迹,她跟白奇衡合籍大典無故取消的事反而傳得更快。
自乾虛陵論道場離開後,姜子期帶着昏迷不醒的龍聽野跟哭成花貓的小姑娘來到一處客棧落腳,本着省錢的原則,直接選在了太一宗預定的客棧。
好在還有太一宗的弟子幫忙攔一欄,不然她房間的門檻怕是都要被踏破了。
但即便太一宗的弟子攔住了外人,也不是出于為姜子期考慮的緣故,而是怕姜子期丢人,覺得姜子期的揚名對他們而言是一種恥辱。
姜子期很清楚太一宗的弟子心裡會怎麼想,但她一點也不在意。
她完全不介意自己更招人嫌一些。
……
房間裡,氣氛略顯詭異,一動不動仿若斷氣的龍聽野,跟淚眼朦胧抽噎不止的小姑娘,再加上一個面色冷淡看不出喜怒的姜子期。
三個默不作聲的人在這裡陷入詭異的僵持,與房間外形成鮮明的對比。
外面吵吵嚷嚷,腦海裡還有一個系統在喋喋不休,姜子期覺得自己簡直要瘋。
姜子期試圖讓自己冷靜,不要跟無關的人置氣,一息過後,閃現在房門前,猛地拉開——
呼痛聲疊起,一群趴在門上想聽熱鬧的小弟子接連撲在她腳邊。
姜子期眉梢微挑,神色冷淡:“很閑?”
三日前姜鐵花白衣染血威勢逼人的場景還曆曆在目,方才還喧鬧的弟子們瞬間噤聲,在姜子期的冷眼下,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也有膽子大的覺得丢人,梗着脖子嗆聲:“姜鐵花!你當街鬥毆滋事,在乾虛陵惹出事端,現在你破壞合籍大典之事更是傳得沸沸揚揚,你可知罪!尤其還擅自收留龍家那個災星,簡直在給宗門丢人!”
“就憑你的五行雜靈根,拿什麼跟墨家的九頭鞭墨于秋抗衡?莫不是用了什麼陰損招數!”
“如今劍尊閉關,看你如何給自己開脫!”
“你這樣還有什麼資格給我們帶隊!”
……
話裡話外都是再說姜子期實力不行,隻能依靠第一劍尊親傳弟子的名頭嚣張。
姜子期懶得搭理這些人,目光掃過客棧内外攢動的人頭,最後看到遠遠站在人群之外的白奇衡。
從前,她從不計較這些,隻當是世人的不解,隻當清者自清,結果反倒被人瞧不起了。
她平靜地收回視線,嗤笑一聲:“我做什麼與你們無關,不管是論資排輩,還是靠實力說話,你們——”
從沒被姜子期這樣對待過的弟子們噤若寒蟬,想像往常那樣繼續輸出,卻發現自己在姜子期冷漠的視線下,連開口的勇氣都沒有。
“都不如我。”
姜子期平靜地說完這個紮心的事實,轉手關門,又貼了隔音的符紙。
根本不管這些弟子的感受。
姜子期在太一宗的名聲一直不算好,十七年前遙青劍尊突然出關破例收徒是一回事,沒有劍骨,天賦奇差卻還能成為斬邪雌劍的劍主是另一回事。
作為這群弟子頭上年齡最小又最不講情分的“廢物”師姐,姜子期自然是不受人待見的。
甚至是被人厭惡的。
說她沒有血性,說她丢了太一宗修士的臉面。
她過于特立獨行,從不在意宗門中人的眼光,以至于成了常人眼中的異類。
尤其——
斬邪雄劍的劍主是白奇衡,而她差點成為白奇衡的道侶。
自然更是招惹旁人不喜。
……
房間内重新安靜下來,隻能聽到龍聽野沉重的呼吸以及小姑娘的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