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屏在五年級學生的OWLs考試也全都結束的那天傍晚才再度出現。

沒人覺得這是種巧合，不過這不重要，重要的是，六年級和其他低年級對此感到了一種淺淺的惡意。

“天，我明天還要考古代魔文啊！”拉文克勞的一個四年級男生哀嚎道。他三兩下填飽肚子後，在禮堂裡就拿出了課本，仿佛絲毫不受外界影響。

據他的室友紮克敲着盤子大聲告知:“艾利克斯曾宣稱，當别人在享受食物和社交或遊戲時，他捧着書能夠事半功倍~”不出意外的讓好兄弟遭到周圍的瞪視。

然後久違的光屏出現了。

艾利克斯口嫌體正直地合上了書本，瞪大眼睛的模樣比上斯内普教授的課還要認真，看到激動處還忍不住掐了紮克一把。

*

今天的畫面有些陌生。

或者說是視角非常新奇。

地點在大家此刻齊聚的霍格沃茨，但影像是淩亂而破碎的，仿佛在借用某個人的眼睛探索這所熟悉又仿佛陌生的禮堂。

一開始視角很低矮，搖搖晃晃地從高處下降些許，朝着歡呼聲前進……

“分院儀式，視角的主人公是個斯萊特林。”布萊克教授說，然後他看見畫面裡長桌上那顆鉑金腦袋:“啊，馬爾福家的小子——”

當笑眯眯的達芙妮跑來給予擁抱時，大家即刻确定了:這位至今沒看見正臉的主人公，就是格林格拉斯家的小女兒。

在姐姐的引導下，阿斯托利亞有些拘謹地跟同院的高年級問好，聲音細細的，在禮堂嘈雜的背景下甚至聽不太清。

格蘭芬多桌上有人拿出韋斯萊笑話店出品的放大鏡，想仔細觀察畫面裡三年級的小馬爾福是何表情——這小子很矜持地點點頭，一句話也沒說。

“哈利，你爸爸見你媽媽第一面……”小天狼星活潑地感歎道:“詹姆就陷入了名為莉莉的愛情魔咒，但一般人确實沒那麼早就能确定自己畢生所鐘。”

“我覺得…晚點認清，也許意味着深思熟慮，畢竟…嗯，過早的感情通常是……是不明智的。”他的教子謹慎地組織措辭，在女朋友投來的視線中正襟危坐。

小天狼星哈哈大笑，完全沒給心愛的教子留面子。

“那麼，親愛的大腳闆先生。”紅頭發的姑娘眨了眨眼:“您什麼時候能為自己尋覓到一位美麗優雅的女士做妻子呢？”

西裡斯.布萊克默默止住了笑聲。

他擺出嚴肅的模樣，同樣眨了眨眼睛:“我還不宜投入‘過早的感情’，唔……”他狀似沉吟了一番，才接道:“等小阿不思長大了也不遲，是吧？”

金妮撅起嘴，瞪了他一眼。

畫面還在繼續，新生阿斯托利亞的生活常常遊離在集體之外，即使在破碎的影像裡似乎也不那麼合群。

在小格林格拉斯的眼睛裡，霍格沃茨是如此龐大的建築群，簡直迷宮一樣廣闊，而她每天的日常按部就班，并沒有什麼特别。

“你妹妹小時候真的很矮。”潘西忍不住說:“我這輩子沒用過這麼低的視角看斯内普教授。”

連布雷斯忍不住附和:“隻有弗立維教授的身高還能給予我一些安全感。梅林，我真好奇看見海格時會是什麼樣子……他可能沒注意，一腳就能踩死——”

達芙妮給了他一個胳膊肘。

紮比尼吃痛地捂着胸口，閉緊了嘴巴。

坐在對面的諾特心情很好，連南瓜汁都多喝了兩口，挑眉道:“你該慶幸這話沒讓德拉科聽見。”

斯萊特林七年級男生級長正坐在拉文克勞長桌，但身邊除了藍領帶，也不乏紅色和黃色。

利亞安靜地擡頭注視光屏，她的一縷金發正被男朋友輕輕捏在手裡，繞着修長的手指不斷變幻形狀。

她知道他在緊張，怕看見一些感到壓抑或令人難受的事情——又怕看不見。以前許多次光屏出現自己的畫面，她都不在他身邊，這回倒是難得。

盡管高年級們都默契地認為，小格林格拉斯去了斯萊特林，意味着這個世界很可能是神秘人占優勢，但目前尚未看出别的端倪。

斯萊特林的新生阿斯托利亞和拉文克勞的新生，除了學院也沒多大分别，日複一日、波瀾不驚。

每當學生們争搶着選擇好座位或下課後魚貫而出時，她總是慢吞吞地拿着随身物品，隔着不遠不近的距離綴在大部隊後頭。

有人跟她說話，她會禮貌地回應——通常隻是級長的例行關心或同級女生的詢問——然後她視情況搖搖頭或點點頭——最後友好道别。

“這樣，不會孤單嗎？”鄰座的露西問。

她想起當初兩人剛認識時候，這位金發室友也總是淡淡的模樣，很禮貌、也很克制……如果不是她擁有如此可親的臉蛋，露西.格雷覺得自己很難锲而不舍地找話題跟對方聊。

同樣回憶到了從前，利亞朝她笑了下，帶着些不好意思:“有一點點，步入新環境我好像更習慣做個觀察者，我适應得沒有大家那麼快。”

斯萊特林男生級長又靠近了女朋友幾寸，沒骨頭似的讓下巴托在女孩兒的肩膀——其實根本沒舍得壓住分毫，是他自個兒在支撐。

德拉科.馬爾福是個生性高調的人，卻很享受跟阿斯托利亞安靜地相處，倘若找個沒人的地方就更惬意——可以做些不懷好意的事情。

女孩兒默不作聲，沒有甩開對方悄悄攀至腰肢的手指，唯獨那雙柔和藍眸半疑惑的、稍含着愠色的，定定瞧着他。

他的手有點兒太向下了。

德拉科.馬爾福閉起眼睛，再睜開時厚着臉皮佯裝無事，灰眸緊緊盯着畫面，簡直再正經也沒有了:“瞧……你在看我。”

大言不慚。

一年級的格林格拉斯根本沒在看三年級的馬爾福，她隻是恰好經過門廳，看見這位同院的學長揮動魔杖，給不遠處一個打着紅領帶的男孩身上使了好幾個教訓人的咒語。

他似乎是在拿對方練手。邊上還圍着許多打綠領帶的學生，有低年級也有高年級，最醒目的當然還是克拉布和高爾，這兩個大塊頭男生擋住了那個可憐試驗品的去路。

三年級的格蘭芬多男孩有着憨厚的面孔，髒兮兮的圓臉上深一道淺一道，不知是汗水還是淚珠留下的痕迹。

“是納威——”幾乎是在心中說的同時，赫敏聽到有人将那小可憐的名字說了出來。

在過去的學生生涯中，納威.隆巴頓都表現得有些笨拙，唯有草藥課常被誇獎，但他是個非常友善溫和的人。随着年齡增長，他進步很大，總是笑呵呵地在群體裡，熱情地予以身邊人幫助。

這個世界裡他不知怎的落了單，小惡咒顯然讓他吃了很大的苦頭。他的左手臂腫得像是燒烤爐裡膨脹的面包，右腿則怪異地扭曲着，在大笑和奚落聲中一瘸一拐地走向醫療翼的方向。

沒有求饒。

光屏裡的德拉科.馬爾福似乎還不肯罷休，拿着魔杖有一下沒一下地輕輕摩挲着。唇角勾起，灰眸微眯，像是在思考下個惡咒……

大家聽到了輕輕吸氣的聲音，然後被迫跟随主視角低下頭，目光所及僅僅是光滑的地面，在腳步中又變為排列整齊的磚塊，以及縫隙裡生出的青苔。

她就這樣直直地穿行過門廳。

直到被門牆般的高爾堵住……頓了頓，沒等利亞啟發唇想說些什麼……對方突然讓開了路。

小姑娘輕聲謝過，随後慢吞吞地移動并捂着口鼻，悶悶地解釋:“我有些傷風，需要去醫療翼。”她的視線從那兩堵門牆，轉到了此處的領頭人處。

衆人順着，與馬爾福灰色的眸子對視。

他才三年級，但周遭好幾個高年級都對其言聽計從。一年級的利亞确實有些矮，兩年的差距就足以讓對方擁有居高臨下的氣勢，感受到強烈的壓迫。

冷灰色的眼睛率先移開了。

薄唇動了動，卻什麼也沒說。

馬爾福轉過身離開，身後的斯萊特林們緊跟着，終于讓緊張的氣氛一松。

格蘭芬多男生有些猶疑地、走出了斯萊特林們的包圍。

利亞全程沒有跟納威.隆巴頓說過話。

她在拐角轉去盥洗室用冷水将自己淋濕，十五分鐘後朝自己施了烘幹咒，打着哆嗦去了醫療翼。

等再晚些的時候，大格林格拉斯出現，數落她身體不舒服怎麼不先讓人告訴自己的姐姐。

格蘭芬多在另一張床上，晚餐時候也有同院來看望，雙方井水不犯河水，好像壓根兒沒發生這回嚴重的霸淩事件似的。

在這個世界，勇氣給了斯萊特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