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白皙的面龐湊得那樣近,微微啟唇,似乎還想說什麼,德拉科甚至能感覺到心愛女孩兒輕微的吐息溫熱拂面。
不知出于什麼樣的原因,他不想回答。那些詞句仿佛天然地印刻在了腦海中,根本不是來自任何書籍或鬼魂的交談……何況他跟巴羅也沒什麼可談的。
但過了會兒,少女花瓣般的唇瓣開合,蔚藍色的杏眸一眨不眨,聲音輕得像夜空裡星星的低語:“我真的想知道答案。”
時間仿佛靜止于刹那。
灰眸定定地注視着藍眸,直到瞳孔微微一縮,打破了凝固的方寸之間:“……剛剛消逝的、太短暫的時間。”
他終于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
德拉科.馬爾福的自我認知,從記事起就分外明晰:首先他是位淩駕于麻瓜與低等動物之上的巫師,其次屬于高貴的純血,最後是作為聲名赫赫的馬爾福家族的一員。
在父母的嬌慣下,從小到大除了稍顯嚴苛的教育,他總是過得順風順水——任何想要的東西,幾乎無需盡力争取,就會有人雙手捧着送過來。
但阿斯托利亞并非物品。
她同樣出自神聖二十八純血,金發藍眼,即使德拉科更小些的時候去格林格拉斯莊園做客(那時候他當然不至于有什麼特别的心思,僅僅是随同父母應酬)……
那是達芙妮七歲生日,他隻知道壽星還有個妹妹。第一眼瞧見這個小上不少的女孩兒,覺得她長得真不賴,脾氣也挺好。
外貌與性格通常是實際接觸而得出的結果,但小馬爾福評判人先看的是血統,别的都是其次。他還沒跟對方說過一句話,就有此印象,純粹隻是種……感覺。
小格林格拉斯坐在一架白色的花藤狀長秋千架上,大約五歲或者更小,總之她的父母沒有要求她跑過來客客氣氣地跟馬爾福家族見禮。
這讓小馬爾福覺得老格林格拉斯不太講究,但他還是決定屈尊纡貴的、給小的那個一個機會。
“我是馬爾福——”
大人們相約用茶點時,他說想四處走走,逛了會兒便到花園邊,拖聲拖調地做起自我介紹:“……德拉科.馬爾福。”
小格林格拉斯有一雙藍眼睛。
她好像在走神,發覺陌生人走到跟前的時候明顯睜大了那雙水潤的眸子。頓了頓,在男孩兒不耐煩的等待中,細聲細氣地說了句:“你好。”
聲音輕得德拉科都懷疑自己耳朵不好了。秋千也慢慢停了下來。
真膽小。他想。
小格林格拉斯看起來是那種一不小心就要哭鼻子的女孩兒。他不能待她太兇了……畢竟他是來做客的。
“我告訴了你我的名字。”小馬爾福擡着下巴,慢條斯理地引導對方:“所以你也應該說出你的。”
女孩兒左右四顧,沒瞧見父母和姐姐,有點兒拿不定主意的樣子。頓了頓才開口,聲音還是那麼輕,德拉科不得不湊近了點才聽清。
“阿斯托利亞.格林格拉斯。”她眨了眨眼睛,随後認真地告訴這位陌生朋友自己的名字是如何拼寫的,并且掏出随身攜帶的手帕,指着那上面的綠色家徽給他瞧。
那是那是一片邊緣圓潤的草葉,青翠欲滴。“就是這樣的綠草。”小姑娘說,終于有一點認識新朋友應有的興緻勃勃。
看得出來她耗費了挺大的勇氣,白皙的面靥都浮上淺淺的紅暈。
德拉科想也不好掃主人家的興,自然無比地坐到了秋千的另一端,摸了摸那片可憐兮兮的草葉:“唔……看着挺可愛的。”
小格林格拉斯抿着嘴笑了。
德拉科注意到她臉頰邊還有很淺的酒窩,看着就手癢,想去戳一戳。但他勉強克制住了自己。
“為什麼我以前沒有見過你?”他奇怪地問,毫無迂回:“我以前跟爸爸媽媽來過這兒,但我不記得有你。”
“我生病了,經常要住在聖芒戈的病房裡。”阿斯托利亞握着手帕,小聲說:“今天是姐姐生日,她說蛋糕很好吃,讓我一定要回家嘗嘗最新鮮的。”
德拉科皺着眉,他想象不出什麼病需要經常住院,畢竟小格林格拉斯看起來除了太弱太小,好像也沒什麼别的不對勁。
突然,他有點兒警覺地看着金發小姑娘,直白道:“不會傳染吧?”身體甚至後仰,微微拉開了些許距離。
阿斯托利亞有點兒茫然地看着他,好像不知道什麼叫做“傳染”。她還在很小的年紀,由于身體關系也未接觸什麼教育。
“意思是——會不會因為我們倆現在坐得那麼近——就讓我也得了跟你一樣的病?”鉑金色頭發的男孩兒又神氣又嫌棄地解釋道。
“不會的。”阿斯托利亞抿了抿唇:“治療的醫生說,它隻會在我的血液裡……流淌,其他人接觸沒有風險。”小姑娘回憶着那些拗口的高級詞彙,有點兒拘謹地回答道。
“那就好。”馬爾福家的小少爺放下心來,灰眸懶洋洋地眯起,仔細打量着她的神情,同時微微翹起唇角:
“我可不想跟你一個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