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綠色的眼瞳中泛起漣漪,同時語氣也更尖利:“你想過家族會被你連累嗎?哦你當然清楚,但你還是這麼做了……難道格蘭傑才是你心中的姐妹?那我算什麼……同住在一起的陌生人嗎?!”
這番質問讓她的小妹妹閉上了眼睛。
阿斯托利亞知道達芙妮隻是因惱怒而口不擇言,更清楚姐姐生氣是理所應當,可她太累了,幾乎難以吐露出半個音節。
“對不起……”達芙妮都難以控制自己激動的情态了,她卻沒有哭,蔚藍色的眸子空洞洞地朝着小圓桌上的花瓶望去:“都怪我,對不起、對不起……”
視線沒有聚焦。
一聲聲抱歉無力而單調。
“你總是、總是這樣,阿斯托利亞……”達芙妮顫抖着嗓音,痛心地望着自己的妹妹,頓了頓,揮手狠狠打落了那個精緻的花瓶:“我不是想要你的道歉!我隻想知道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端坐在軟椅上的金發少女恍然回過神,沉默地看過來,視線悲傷又平靜。仿佛醞釀出一份巨大的悲哀,卻流不出幾行眼淚。
她還是沒有開口。
“你讓我覺得自己簡直——”達芙妮等了等,忍不住往前走了兩步,語聲略帶嘶啞。這時,緊閉的房門卻突然被推開。
“抱歉,達芙妮,冒昧來訪。”一個鉑金色頭發的年輕男巫走了進來,打斷了姐妹間的不甚友好的交談。
他手裡捧着個不大的木盒,唇邊挂着彬彬有禮的微笑:“但……可以把我的未婚妻還給我了嗎?”
達芙妮愣了一下。飛快地轉過臉,用手背抹去眼眶的濕潤,這才朝他點頭颌首。
她似乎還想說些什麼用以彌補,畢竟姊妹間的争端并不想給外人瞧見,但似乎沒有任何文雅優美的辭令能夠修飾這段摩擦。
于是輕輕吐出口氣,疲憊地繞過妹妹朝外走。阿斯托利亞站了起來,看着自己的姐姐,仍舊沉默。
達芙妮本想繼續忍耐,但最終卻在擦肩而過時,用氣聲在她耳畔道:“你讓我覺得自己像個歇斯底裡的小醜。”
踩着高跟鞋直直地走出去,帶上了門。
德拉科.馬爾福挑了挑眉,将木盒換了隻手拿,而後不緊不慢地踏上中央的地毯,在未婚妻的身側站定。
“日安,利亞。”他溫和地說。仿佛既沒有耳聞剛才關起門來的龃龉,也毫不在意近期外頭鬧得沸沸揚揚的風波。
金發少女像尊大理石質的雕像。
卷翹的睫毛顫了顫,眸中無悲無喜。
“……日安,馬爾福先生。”
某些時候德拉科也會覺得自己有些可笑,付出了千萬分的愛意,卻得不到回饋的百分之一。
因此他可以有理有據地認定:達芙妮.格林格拉斯完全是身在福中不知福——阿斯托利亞當然愛她的姐姐,隻是她太善良了,把感情分散給了太多人——那麼他能夠得到的也就很少了。
“媽媽讓我帶過來的,是她的珍藏。”男巫打開木盒,裡面一頂漂亮的寶石頭冠璀璨奪目:“前陣子我讓妖精們嵌了些晶砂,會更襯你的眼睛。”
馬爾福副司長舍不得責怪未婚妻的吝啬,隻是發自内心地期望那雙霧蒙蒙的藍眸注視到自己身上的時間多一些、再多一些。
“……我以為,你是來退婚的,馬爾福先生定然很不高興。”好半晌,她用種困惑的眼神望過來,像是想不通對方怎還可以如此輕松愉悅。
而他隻願她重開笑顔。
“爸爸拗不過媽媽,媽媽則不忍心違逆我的心意。”年輕男巫輕描淡寫。頓了頓,補充道:“隻要你沒有拒絕這樁婚約,即使是公爵大人也不會幹涉我們。”
然後盯着少女單薄秀氣的嘴唇看,有點怕聽到不願接受的字眼,譬如以“對不起”開頭。
阿斯托利亞的面孔柔弱又蒼白,尤其被最近的事态困擾,連帶着唇瓣也幾無血色。灰眸凝視了會兒,情不自禁地想入非非。
“……我沒有要反悔。”她說。
小馬爾福先生如蒙大赦,連帶着腦海中的浮想聯翩都清掃一空,但過了會兒,他又忍不住幻想起婚禮時的情境來,從烏泱泱的背景闆賓客到交換戒指時的誓言。
止不住翹起唇角的男巫調整好過于高昂的情緒,握着未婚妻微涼的手,讓她重新坐回到軟椅上,而後微微俯身,為她試戴上那頂藍寶石頭冠。
“非常、非常的美麗……”他贊歎着寶石的光輝也不如少女眸中的色彩,語氣殷切而洋洋得意道:“人人都會羨慕我擁有世上最漂亮的新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