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小朋友和他說完之後,就有低下頭,寫寫畫畫起來,桌子上似乎就隻有他和他旁邊的小男孩無事可做。
那也不是,小男孩很專心地吃着糕點,也拿了一張紙,做了不同的符号。
韓琦跟着一起吃,還被時不時問了對不同糕點的喜好呢。他坐在這桌,就像是專門來陪蘇和仲吃飯的一樣。
很乖的一個大人。
比爹爹乖很多。
韓琦聽到兩位小娘子的竊竊私語,心裡想笑,倒是越發想要知道,這家的大人是什麼樣子,才能養出來這麼可愛的小孩了。
當然,收徒之心依舊沒有死就是了。
在小朋友們起身走的時候,韓琦也站了起來。
樓上的縣令早就等的不耐煩了,但是又不敢抛下這尊大佛自己走,現在看站起來,自己也匆匆起身,沒想到腿麻,一下子摔到了地上。
一身肥肉,噸地一聲落地,卻是一點目光都沒吸引過來。
隻因為樓下出了點事情,竟然是有人挑釁到了蘇景先的頭上。
“蘇景先,是你吧。”
一個吊兒郎當的纨绔子,帶着八個五大三粗的打手,就把四個小孩連同韓琦圍了個結結實實。
酒樓都是自家人,家裡住的也不遠,蘇景先沒帶保镖,韓琦的保镖,是他的常用的下屬,就在樓上呆着呢,一看這一幕匆匆往下跑去。
“是我。”蘇景先看着面前的少年,目測也就是個十五六歲的年紀,頭發不好好紮,衣服也不好好穿,今天更是應該上課的時間,偏偏在這裡出現。
黃毛混混!
蘇景先看了一下對方的黑發。
黑毛混混!
黑毛混混很是傲慢,上上下下地打量,“啧,程家真是有錢啊,給蘇家養你這麼個小屁孩,這麼大的酒樓也說讓你管就讓你管。識相點,明天把酒樓轉讓給我,我姐夫可是縣令。”
黑毛混混,我爹是李剛版。
蘇景先更新了人設。
他還沒生氣呢,樓上剛剛爬起來的縣令,一屁股又摔下去了,這次是吓得。
我滴個親娘嘞,他這個妹夫就這麼沒腦子嗎?他在他面前誇了這蘇家酒樓,這蘇家的小當家這麼多次,他不知道結交人家就算了,這還招惹上了?
還是在韓琦韓安撫使面前?
有的人還活着,但是已經雙目無神,他隻覺得自己這縣令已經做到頭了。
韓琦在四川殺了不知道多少官,自己這點罪名,應該,罪不至死吧?
當縣令的姐夫腿軟到爬都爬不起來,小舅子卻依舊趾高氣昂,“怎麼,不敢說話了是吧,想來你也沒機會見到我姐夫,要不你一貫錢便宜賣給我,我帶你去見我姐夫一面。”
一貫錢?
真敢喊價啊!
韓琦皺眉,見四個小朋友都沒反應,以為他們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悄悄歎了一口氣。
本來不想下場,現在也隻能自己力挽狂瀾。
沒想到他才邁了一步,小朋友蘇景先已經站在了那纨绔的前面。
“哥哥,你說的是真的嗎?”
“什麼真的假的?”纨绔也懵啊,他說的難道不是蜀地的話?還是這小孩隻會說官話?好像也是,他蹩腳的官話才開始講,“我滴……”
“你真的要花一貫錢買這個已經絕版的,購買全套四書五經拼圖才會擁有的學神書簽嗎?”
蘇景先舉起手上的本子,是他自己定制的練習本,裡面夾着書簽,露出來的部分赫然是青雲書社的專屬書簽才有的燙金邊緣。
“啧,一貫錢買我們的書簽,好摳門啊。”蘇景先的妹妹們跟着開口。
“就是啊,一貫錢最多買上一本《論語》,《論語》的全套拼圖都得十貫,更别提這書簽可是我們買齊了四書五經全套拼圖才送的贈品。”
大妹妹今年6歲,說話已經有條有理。
“就是就是,你這點錢,瞧不起誰呢!”
4歲的妹妹附和。
兩個小娘子一唱一和,纨绔子哪裡受得了這鳥氣,臉漲的通紅也鼓足了全身的力氣大聲喊出,“我出十貫,十千文!”
“有價無市的東西啊,我正好送給我當知州的遠方表親,我出兩十千文!”
人群中不知怎麼傳來了一聲競價。
纨绔子震驚看去,韓琦看過去的時候倒是沒有多震驚,那方位雖然看不到人,但是這敏捷地躲視線的身法,和那捏着嗓子辨别不出是誰的聲音。
果然!是安排給說書人的托!
其他人似乎也被點醒了一樣,紛紛“三十千文”“四千十文”開始叫喊,俨然已經把這酒樓當做是競拍場了。
場子熱鬧起來了,纨绔子臉紅脖子粗的跟着競價,一副不管多少錢都要拿到這書簽的架勢。
甚至有人質疑他拿不出,他直接從身上一邊掏東西一邊讓下人報價格,各種看起來低調但是精巧的首飾一件件從他身上被放在桌子上,價格也一路飙到了六十千文。
蘇景先微微一笑,顯然是很滿意這局面。
韓琦在蘇景先的身後,看着他巧妙的把這一貫強買酒樓變成六十千文競價書簽,心下更是火熱。
這樣聰明的小孩,當自己的徒弟正好啊!
隻是,這書簽,他也是知道的,真有錢也買不到。
今年小皇子出生,官家一腔愛子心腸,這青雲書社的東西官家也是包攬上了。
他們這些臣子也是偶爾能聽官家吐槽,他在青雲二手市場賣這書簽都買不到,貴的有人出兩金求一個全新特簽書簽呢!
小孩急智,但大概家裡有錢無權,不敢和這纨绔硬碰硬,隻好舍棄書簽來扭轉這尴尬局面。
韓琦有些憐惜了。
想收徒的心也是越發重了,他想到了曾經的自己,沒有靠山的日子。
自己淋過雨,想給這孩子撐上一把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