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兒的話,如平地驚雷,驚得大家不知所措。
李嬷嬷站在她們後面,靜候着看她們如何應對。
“玉兒,我去問問第五叔叔。”安雲桐不知婦人這般情況,第五燕齊會怎麼處理,但是人家求上門來了,不管如何,她去問問總歸是對的。
等安雲桐進去後,黛玉又叫紫鵑回去拿一根人參來。她也不懂當下這種情況,應該送什麼,但是送個人參,總歸是沒錯的吧?
李嬷嬷在後面微微點頭,兩位姑娘沒有方寸大亂,着實可貴。
不一會,安雲桐與第五燕齊就出來了。
在看到第五燕齊的那一刻,平兒是喜極而泣。
在确定林如海被第五燕齊治好的那一刻,平兒就知道,眼前的這位道士,絕對是神醫。所以,她才會苦苦哀求好面子的王熙鳳,允許她來請第五燕齊。
沒錯。王熙鳳當初第五燕齊點破身體不好,已經丢了兩個孩兒的事,讓她如鲠在喉。前些天,得知腹中又有了孩子,她不由得笑話第五燕齊就是騙人了,說什麼她造業。若是她真的造業了,怎麼孩子還來了?
可是今日的事情,叫她感到害怕,有點懷疑,是不是自己惡事做多了,連累了孩子。
也是心中存着幻想,她才會拉下面子,讓第五燕齊來醫治自己。
在去賈府的路上,平兒才有心思跟安雲桐與黛玉說起王熙鳳有小産之像,孩子被太醫判了定,說是難救活的來龍去脈。
“……大老爺眼見分不到老太太的嫁妝的一文錢,就有些迷糊了,等見到老太太将他的人堵了嘴,捆作堆兒,要一并發賣出去的時候,大老爺忽然往外頭吩咐一聲,他的那些擡銀子的那些心腹便不知從哪個犄角旮旯裡出來,把要被發賣的人都救了下來。”平兒喘了一口氣,口幹舌燥的,紫鵑已經給她倒了一杯茶,“多謝紫鵑。”一股腦喝了,才又道:“這時候大老爺忽然發起瘋來,把二老爺好一頓打。也虧得他成天胡來,身子骨弱,沒把二老爺如何了。可即便如此,也是叫老太太好生氣惱,她……”
這時候,平兒開始支支吾吾地起來。
安雲桐與黛玉看着她,有些不解,為何停下來呢?
“有人失手打到賈家大舅舅了嗎?”安雲桐可是見過這種兄弟阋牆,互相大打出手的場面的。混亂中,肯定有人受傷。隻是有意還是無意,那就難說了。
平兒點點頭,“是老太太,用拐杖打到了大老爺的頭,當時就頭破血流,昏了過去。”
她抿了抿嘴,歎息一聲道:“我們奶奶正好找到琏二爺,帶着琏二爺過來,才知道我們大老爺這一支被老太太抛棄,又看到大老爺那血濺一地的,就被吓到了。”
安雲桐聽罷了,隻想搖頭。這真是為老不公,家宅不甯。老太太目光太短淺,又偏心,導緻在她看來賈赦做什麼都是敗家,哪怕他真的在為整個賈家在努力。
很快,幾人就趕到了賈府。
得知賈赦暫時沒有生命危險,第五燕齊是想都沒想,直接讓平兒帶路。
賈琏正縮在炕邊上握着王熙鳳的手掉貓尿呢,嘴裡還在發誓:“鳳兒,對不起。以後我再做這些混賬事,你先打死我。”隻求平兒說的那個什麼道長真的有本事,将孩子留住最好,但最差的也要保證王熙鳳安然。
聽着那狗屎一樣的誓言,安雲桐嘴角抽抽。老太太本來就把大房的人放在二房後面,作為大房唯一的嫡子,竟然不好好到外面闖蕩,倒是整天管着家宅事務,活脫脫的一個宅院大總管。這還不嫌丢臉,竟還利用這點權利之便,那些看重他身份錢财的,飛蛾一樣撲向他,他也不懼,照單全收。
昨夜裡不知所蹤,等王熙鳳親自将他從某個人床上揪起來,再趕到老太太院子的時候,什麼都遲了。
男人也被外面的香的臭的拉攏走了,家财沒了,本來就備受打擊,在看到家翁被打得頭破血流,驚吓過度之下,王熙鳳終究見了紅。
安雲桐她們都是外人還是小輩,可不敢在病人面前臭罵賈琏,免得王熙鳳更難受。
第五燕齊卻沒有那麼多的忌諱,與平兒進屋後,直接幾個跨步,一手将賈琏扒拉開,就抓起王熙鳳的手開始診脈。
賈琏忽然被陌生男人推開,以為是王熙鳳的相好,正要暴怒,待看到一身道袍的第五燕齊,頓時就啞了火,“平兒,這就是那個神醫道長?”
平兒點頭,“是的,二爺。您到這邊兒來。莫擾了道長為奶奶治病。”
第五道長這時候回頭,“讓人領着兩個丫頭到外面等着,或者是去其他地方。”
平兒一聽就知道接下來的話,似是兩個小姑娘不好去聽的,也發覺自己招待不周,便溫順地出去,愧疚地與安雲桐、黛玉道了不是後,叫了另一個穩重的丫鬟領着她們去了外頭花廳喝茶。見此,一直闆着臉的李嬷嬷這才緩了神色,一聲不吭地跟着姐妹倆。若是方才道長不發話,她都要開口領着兩位姑娘離開了。
安雲桐與黛玉對視一眼,“我們可是晚輩,是不是得去看看賈家大舅舅?”
“那是不是還得去看看外祖母?”黛玉也不知道,這應該是先去看望老太太,還是先去看傷重的賈赦。
安雲桐還沒說話呢,鴛鴦就找來了,行禮後,道:“林姑娘,老太太可念您念得緊,說是您來了也不去看她一下,着實叫人傷心。”說罷了,又問安雲桐,“安姑娘,我們老太太也想您了呢。請您與林姑娘一起去老太太那裡,也省得府裡忙亂,沖撞了您。”
安雲桐笑着說,待會定會去的,“隻是知道琏二嫂子有事,便先來看她。但是又被大夫趕出來了。”這老太太也是奇怪了,孫媳婦都危在旦夕了,她不來不說,也沒叫個人來候着,說是疼王熙鳳,也不見得多疼。
黛玉這時候輕聲細語地說着:“鴛鴦姐姐來得巧了。我們在這裡幫不上忙,正想着去看望老太太呢。”
路上,鴛鴦還隐晦地說着賈母被氣得胸口疼、頭疼的事。有意無意的,都是在說賈赦的不好。
都是親人,一是外祖母,一是親舅舅,黛玉能說什麼好?隻是輕歎一聲,“希望老太太會看開一點。”
安雲桐一個外人,更沒立場說話。
隻有李嬷嬷看不慣鴛鴦在這裡颠倒黑白的,“這位鴛鴦姑娘,你也覺得賈府大老爺還了欠銀,是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