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淵想不明白,索性将這一時的悸動都隐藏在心裡,等到什麼時候學會了,再拿出來好好思量一番。
謝昔卻還記得他當時的異樣,秉持着師尊的職責定是要為徒弟答疑解惑的,他轉身面向一個方向,對着空氣溫聲詢問道:“徒兒可還有何處不懂的嗎?”
景淵,厲玄明:“……”
若說這謝昔也真乃個奇人,平日裡眼睛上蒙塊白布,俨然是一副瞎子模樣,卻偏偏行動與常人無異,若是再有仙術加持變更是行動如風,讓人看不出一點該有的病态來,可這人偏偏有時候又像個真正的瞎子一般辯不清路,五米以外人畜不分,很是叫人捉摸不透。
“……師尊我在這裡。”
謝昔頗有些尴尬地撓撓頭,循着聲音面向他,打了個哈哈:“這一時間還真有點找不準呢。”
厲玄明卻一臉深沉的看向他,好像要把謝昔盯出個洞來,心裡不知在想些什麼。
景淵搖搖頭,忽然意識到謝昔看不到,出聲道:“沒了。”
謝昔點點頭,讓景淵自行離開,他明白厲玄明找自己定然不是來看看他那麼簡單的。
厲玄明倒是沒有繞什麼彎子,沉聲道:“此人沒有任何仙脈,任憑如何修煉也是斷然入不了仙門的,他此生注定是個凡人。”
二人邊說邊從那片林子中走出來,漫無目的的遊蕩。
謝昔倒沒有他那麼沉重的心情,摸摸下巴恍然大悟:“我說那小子怎麼半天不開竅,本以為是個悟性差的,沒想到他竟是根本沒有悟性,我還真是慧眼如炬,一下子就從人群裡撿了個萬裡挑一的出來。”
當今天下修煉仙法,拜入仙門的人不在少數,成功與否多是看悟性和勤奮,有人務性極佳,修煉一年便抵得上悟性差的修練三年,各中悟性參差不齊,上到門派掌門,下到鄉野村夫,仙脈都是有的,隻不過悟性略有差别,可這毫無仙脈之人真乃實屬罕見。
厲玄明實在窩火,謝昔從來都沒有收過徒弟也就罷了,可現在好不容易收了個竟還是個修煉不了的,這收與沒收有何區别?可偏偏他還不當回事,沒有絲毫考量便随意收徒,簡直如同兒戲一般!
“你竟一點都不擔心?”
謝昔奇怪了:“擔心什麼?當初我教你之時也沒将你收為徒弟,師徒不過是虛名而已,況且你不覺得那小孩很好玩嗎?”
厲玄明一手指着他,似是恨鐵不成鋼,但又想到眼前之人可不像是他表面上的這麼年輕,究其真實年齡足夠當上他爺爺,你了半天也沒有說出個所以然來。
本以為謝昔忽然開竅,想要收徒繼承天雲派了,厲玄明這個後輩也算是為碧蒼山高興了一陣,後來察覺景淵是個注定修不了仙的人,着實是空歡喜一場。
他是真怕謝昔忽然有一天一下子死了,把所有爛攤子都丢給他。
厲玄明知道他是個犟種,下定決心要做的事一百頭牛都拉不回來,也隻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那小子身上的氣息我辯不出來,隻知他不似常人,若你執意将他留在身邊,還是多加小心。”
“嗯,我知道。”
“你心中有數便好。”
二人不知不覺已行至一處山頂,此山恰在天雲派的最邊緣,隻要略一俯視便能看到山下所有,此時天已見黑,山腳下行人寥寥,小攤販收拾東西推着闆車回家,小屋星星點點亮起燈來,照亮一片朦胧夜色。
微風帶着萬家煙火輕撫謝昔面頰,留戀般不願離去,腦後白綢随三千青絲舞動翻飛。
這一切卻恍如昨日。
謝昔把竹竿扔在一邊,仰躺着倒在地上,雙手枕在腦下,就一動不動了。
“真好啊。天上一定有很多星星吧。”
厲玄明聞言仰起頭,認真瞧了瞧天上,當真有許多小亮點在天上。
“嗯。”
謝昔得了回答也沒做聲,維持着那一個姿勢沒有再動。
厲玄明低下頭看他,孩子氣般執着地等個回答,半柱香過去了,一炷香過去了,他執着地等着,也許更長時間過去了,謝昔依舊沒動。
他心裡有一瞬間的恐慌,心提了起來,小聲叫他:“謝昔。謝昔!”
地上的人忽然動了,長出一口氣,帶着埋怨:“别吵,還沒死呢。”
說着又翻了個身,将後背對向他。
心髒重新落回胸腔,他有些自嘲,又不是小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