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看”向面前喝豆漿的徒弟:“你呢?”
景淵不知道這事是怎麼扯上自己的,擡頭看向衆人,滿臉迷茫:“……沒有。”
“你們呢?”
衆人互相看看,“沒有。”
“這不就完了嗎?” 謝昔以拳擊掌,愉快宣布,“定是那大娘聞錯了。”
大娘滿臉不可置信,“怎麼可能是我……”
老劉此時也滿面怒容,平白受了冤枉正要為自己讨幾句公道,攤子的角落裡忽然站起來一人,道:“剛才在此處用餐時在下确是聞到一股異味,隻是那味道飄忽不定,隻一會便消失了,許是人身上的味道。”
衆人一聽這話紛紛暗中聳動鼻子,默不作聲地仔細聞着自己身上的味道,畢竟其中有的是一路風塵仆仆趕過來的旅人,身上難免不好聞些。
但無一例外,所有人皆沒有聞到大娘所說的臭味。
既然是人身上的味道,那走了便罷,不是食物的味道便一切好說,大娘呆了片刻也沒有再聞到那股味道,于是作罷。
坐下後,大娘一臉嫌惡:“要我說這人也是太不愛幹淨了,哎呦,身上那個味兒哦,還以為什麼東西爛了呢,也怪我這鼻子忒靈”
謝昔深感自己在剛才的事情裡發揮了舉足輕重的作用,心中愉快,覺得自己表現甚佳,于是與自己徒兒道:“為師屬實英勇,一場鬧劇還未成形便被為師扼殺于搖籃。”
景淵眨了眨眼:“……”
謝昔歲沒得到回應,但也甚是滿意,不自覺嘴角向上揚起。
隻是這笑容還未完全綻開,便忽然僵硬在臉上。
一道臭味向謝昔鼻腔襲來,這種氣味極淡,不是尋常食物發臭的味道,而是一種更為少見的混合着淡淡土腥味的味道,似乎是某種肉類腐爛後散發出來的臭氣……那是一種腐臭味,若不是謝昔自從失去了眼睛嗅覺變得極其靈敏恐怕也聞不出來。
隻是真是奇怪,整條街道上平常連隻老鼠都看不到,又是從何處傳來的腐臭味呢?
莫不是這家店裡真的有什麼肉壞掉了嗎?這實物當真是不幹淨的嗎?
謝昔帶着滿臉疑惑,又四處聞了聞想找到這種氣味的源頭,可那種味道好像又憑空消失了一般,隻出現了一瞬便又消失不見。
若是剛才那大娘聞到的就是這種味道,他不禁懷疑,那種味道……真的是人身上有的嗎?
就算此人極其不衛生,真的會發出這種獨一無二的腐臭味嗎?
但見周圍人一副毫無所覺的模樣,謝昔心中疑慮更甚,莫非除了剛才那位嗅覺靈敏的大娘其他人都聞不到?
謝昔微皺起眉,在找不到那種味道後,他問景淵道:“徒兒剛才可聞到什麼氣味?”
景淵停下要夾包子的筷子,抽抽鼻子:“剛剛、有一種很……”說到這裡他停了一下,似乎在斟酌措辭。
“難聞的味道。”他搖搖頭,補充,“很惡心。”
思考良久,他終于在腦海中找到正确的詞語,要說這詞還是在和天雲派弟子一同修煉時學會的。
得他肯定,謝昔越發肯定心中那種疑慮,屍臭一詞在腦海中漸漸清晰起來。
那邊,老劉在與大娘吵完後,立馬就回到小攤子前招呼客人,經此争吵,仍是沒有絲毫影響他生意,小攤前還是一如既往的絡繹不絕。
老劉招呼面前的一位高大客人:“客官想要吃點什麼?我這裡的包子肉餅都是現做的,保證幹淨。”
隻見攤子前站着一個身形魁梧,手拿重劍的修士,他身着一身寬大衣服,但上面毫無可辨識出身份的紋樣,此人是一名無門無派的野修。
他直愣愣站在攤子前,低着頭辨不清神色,起初對攤主的話沒有絲毫反應,但在攤主說出某一個字時忽然擡起頭來,定定看着他,眼底是一片晦暗不明。
老劉被他眼神盯得發毛,心頭驚了一下,但勉強維持住面上的平靜:“……客官?”
那人又緩緩低下頭,看着面前的籠屜。
老劉注意到此人剛剛低頭時的動作慢了好幾倍,脖子活像是“風燭殘年”的老舊木門,每低下頭一寸,攤主好像都能聽到其中不堪重負的咯吱聲。
就好像那脖子不是脖子,而是艱澀的門軸。
他一下子就被自己這想法吓到了,人的脖子怎麼會像是門軸呢……
那男人開口,聲音沙啞像是許久不曾喝過水,他喃喃道:“……肉……”
“什麼?”老劉沒聽清。
他低聲重複:“吃……肉。”